這是一位老人。
他獨身坐在小舟上,隨著海浪而行。
他身著淡白衣衫,但并不干凈。
他轉過頭來,看向那徐徐行駛而來的樓船,神色淡然,平靜無比。
樓船行駛在海上,徐徐而來,臨近這小舟。
“前輩。”
紅衣上前來,施了一禮。
蘇庭未有怠慢,也隨之施禮。
而這老人目光看了過來,在紅衣身上打量了眼,又在蘇庭身上停留了許久,但卻并未開口。
蘇庭只覺對方的目光,仿佛能夠看透一切,將人的一切偽裝盡數剝盡,看清一切的真相。
比之于國師勘破虛妄的本領,比之于蘇庭所遇的地仙天神,這位老者黑白分明,未見渾濁的眼睛,卻更具有洞穿一切的銳利之感。
而在蘇庭的天眼之下,這老者卻終究還是平平淡淡,只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老人,卻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看清了紅衣女子的神魂。
“不遠萬里從中土到東海來尋老夫,難為你們了。”
老人微微點頭,這般說道。
紅衣略感錯愕,道:“是花仙前輩與您事先說過了么?”
老人笑道:“是那花妖讓你們來尋我的么?倒也有趣……”
紅衣聽得這話,卻愈發驚訝,道:“您不知道?”
老人面上含笑,說道:“說知道也知道,說不知道也不知道,只不過,你們見了我,便知我是你們要找的人,而我見了你們,也能知曉,你們是來找我的。”
蘇庭聞言,暗道古怪,摸著下巴,道:“您老既然如此睿智,那么我們不遠萬里從中土來東海,是為什么事情,您老看得出來么?”
老人朝著蘇庭笑了聲,道:“就算是一般人,只要有些眼力,稍微懂得察言觀色,都能看得出來。”
蘇庭嘿了一聲,道:“那您老說說?”
老人看向了紅衣,笑意吟吟,旋即看向蘇庭,道:“先前你說話時,不自覺把心思在這姑娘身上轉了一下,而你身上那位真神,以及那些小妖小怪都不禁看向了她,就連她自身,都心緒浮動,此行前來,不是為她,又是為誰?”
蘇庭聞言,怒視小精靈一眼,這小丫頭總是拆臺,怎么就不知收斂些?
小精靈輕哼一聲,不去理會,又想要訓斥這幾只小怪。
終究還是紅衣顯得穩重,她上前盈盈一禮,輕聲道:“既然前輩已經知曉晚輩所求,還請前輩解惑。”
老人微笑道:“你父親是曾得天庭賜下延壽果的信天翁,對吧?”
這句話仿佛是在詢問,但實際上,在場之中,誰都知曉,既然老者說了出來,那么便是事實。
這略帶詢問的語氣,或許只是一種禮貌罷了。
紅衣微微垂首,道:“正是家父。”
老人笑著說道:“我記得他早年氣盛,膽大包天,向天卜卦,反噬了自身,當時他在中土,引動天象變化,我在北方有所察覺。現在看來,你只剩神魂,時日不短,是為了保他,才失了肉身,對吧?”
紅衣點頭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