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道飄緲難行,王道之路,周公為之,以分封拱邦國,以宗法明上下,以禮樂明尊卑,以仁義治天下,此王者之道也,君上或可選。”
小白道:
“禮樂之制行三百年,今已崩潰,不是禮樂制度不好,而是時代變化了啊。周室用三百年前的制度,其勢衰微,鄭國雖立邦不滿百載,而凌王室。禮樂之制就像是間坍塌的屋子,雖然還能用來遮風擋雨,但在狂風暴雨之下,還能再堅持三百年嗎?”
管仲和鮑叔牙若有所界,默然無語。小白見狀,問道:
“夷吾可還有他路可選?”
管仲道:
“有權宜之策,君主依權勢于國內改革立法,行富國強兵之策,成威壓天下之勢。道雖不能行遠,然可速成。”
鮑叔牙聽了,說道:
“這霸道雖不如帝王之道,于我國的情況卻又合于實情,君上以為何?”
小白笑道:
“此可為齊國行五年之法,五年之后,尚須再議。”
管仲聞聽此言,忍不住問道:
“不知君上欲行何道以一貫之?可否言于我等?”
小白笑道:
“君所言三道,吾知之矣。在我看來,當今之世,禮樂崩壞,瓦釜雷鳴,此千年未有之變局也。
行霸道,于內可以改良政治,推行法制,刑可上大夫,禮下于庶人。民勤修本業,發展生產,民可富,兵可強,國勢必振。可以恃強兵以威凌于國外,可以重建諸侯之間的秩序,抑制國家兼并。
行王道,當順時而動,于內當輕徭薄賦,行仁者之政,與民休息;于外當顯大國胸懷,扶危濟困,行仁義之舉。
然而要行這霸王兩道的目的是什么呢?難道不是希望國家可以做到富國強兵,百姓能夠被教化,人民于賦役之下得以喘息?在列國之間互相兼并,不互助人的今日里抑制夷狄侵中華,保衛諸夏,協和諸侯?
既然大的目標相同,王霸之道的不同不過是手段不一樣罷了。霸道能救急,但恐難及遠;王道雖坦蕩,但夜里太冷,恐怕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對待自己的子民和華夏親戚,當行王道,使其知吾為親也。夷狄畏威而不服德,德不能服人而威可以服人,當行之以霸道,這是因為力強可以服力弱。內行王道,外用霸道,如此十年,齊國可以成為天下之伯嗎?行此百年,帝道之鄉可期嗎?”
管仲聞此言,再拜曰:
“帝鄉太遠,下臣不知。齊霸于諸侯,臣今日可斷言。”
小白與鮑叔牙聞言稱善。三人共同舉起酒爵,再次共飲一杯。當燭火于燈內即將燃盡,月已上中天,三人都喝得微醉。見時辰不早,管仲和鮑叔牙遂起身告辭,小白送他二人下高臺,留他二人于宮中住下,自己也去找青荇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