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淄水之畔,井田之旁,士民云集,大家的目光都注視著中間那身穿朱服的男子身上,那正是小白正在親自下地收獲嘉禾。這片田土位于淄水北岸,從天齊淵發源的溫泉水澆灌著這片土地,使這片土地水肥不缺,粟谷長得茁壯整齊,金黃的谷穗壓彎了秸桿,飽滿的籽粒宣告這片莊稼已經完全成熟了。
為了表現出對農業的重視,小白和一眾卿士大夫們一起下田,手拿小铚,收割這塊公田里最好的谷穗。小白和寧戚一組,小白拿铚割穗,寧戚拿著麻袋盛放小白所收獲的谷穗。小白只選擇那些秸桿矮壯,谷穗實成的才收割進麻袋里,所以收的很慢。小白一邊收割,一邊對身旁剛成為大夫的寧戚說到:
“寧戚啊!你熟悉農事,你可知這黍粟是怎么來的嗎?”
寧戚回答說:“據說遠古之時,生民繁衍,狩獵采集不足以活民,天帝甚憐之。于是派一只火紅的鳥含著支五彩九穗谷,在經過烈山氏的頭頂時,將谷穗扔到了地上。烈山氏見此鳥神異,便將谷穗里的種子種下,待來年便長出了五谷。
烈山氏品嘗了收獲的谷物,以為此物美味又充饑,便制耒耜,將五谷種下,之后又教與萬民,因當初那支作種的谷穗便是五彩的,故后世的粟也有五彩。”
小白也聽說過這個故事,內容相差不遠。看來從古至今的傳說都是差不多一脈相承的。不過小白此時卻呵呵一笑,說道:
“此村夫之見耳!不過是后人牽強附會,胡亂臆想罷了。我曾看過一冊典籍,上書曰:
上古之時,良莠不分,粟就是狗尾草,狗尾草就是粟。神農氏選出其中籽粒最飽滿者,播種之后松土澆水,耐心看護,不知花費了多少年月,一代代的把最好的種子選擇下來,才最終成為了粟。
現在我們選取要這片田中秸桿最矮,谷粒最多的谷穗,留到明年做種子。矮壯者耐旱,抗風,籽粒多者高產,將此二者結合,待到明年開春便種下,來年一定能夠獲得豐收。”
寧戚雖然也知道留下籽粒飽滿的種子,明年更容易發芽的道理,這選矮壯成實的粟穗倒也沒超出他的見識之外。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神農氏是靠這樣才從狗尾草里選種出粟來的,不由疑惑地問道:
“君上,神農氏之說,多已不可考,君上又是從何典籍里知道神農氏是代代選種,才將狗尾草變成粟的?哦,君上的祖上便是烈山氏,先祖太公又是學究天人,想來齊國宮中肯定是有些秘藏留傳下來。只是不知其中關于農事的典籍會有多少?”
只見小白聽到此問卻只是笑而不語,好似在對自己說:“你猜?”寧戚更覺得小白這個君上有些高深莫測起來,生恐因窺視到什么齊國的不傳之秘而被小白怪罪,便又低下了頭,想要句小白謝罪。
小白其實是不知道該怎么圓這個謊,倒不是真不想回答。難道要把后世那什么育種學,什么雜交優勢給寧戚講一講?只是小白自己也只有望文生義的那種程度啊,真要實踐起來估計比寧戚差遠了。見寧戚現在一臉惶恐狀,知道他可能想差了,便說道:
“我姜姓祖先就是神農氏,他種植五谷,并推廣于天下,以解民之饑渴。更以身試毒,親嘗百草,以求辨解草木豸的毒性。使萬民辨知何草蟲有毒,該當如何化解,以免遭受毒性侵害。
當是時,神農氏嘗一日遇七十二毒,身九死而嘗試如故。后雖遇毒而死,猶含笑九泉,蓋知民眾能知此毒之害,而可免受其荼毒也。吾為神農氏之后裔,當以造福萬民為己任,豈會吝嗇一二道藏?
只是先祖之學,博大精深,形如天書,非常人能有所得。太公得之皮毛,而作《六韜》,惜乎天不假年,未曾盡學。而尋常之人,資質不足,觀之反而有害,非良材美質不可。太公后人雖眾,然無一可比太公者,我也不行,強行窺視,恐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