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城的宮室之中,小白面色陰沉的望向城外的天空,現在天色正值日中,但那烏黑的陰云卻將天色變得如黑夜一般,但那也及不上小白那更黑暗的臉色,連日不斷的暴雨已令小白的處境十分難堪和尷尬。
因為就在小白祭祀完成之后的夜里,譚城附近便下了一場雷陣雨,大雨連續下了一夜,譚城附近幾成澤國,連譚國宮城那些高臺下面都有了尺許積水,更遑論普通國人居住的低洼的家中了。
若只是剛下了大暴雨也就算了,春秋時代的氣候溫暖濕潤,華北地區降水和氣溫都和如今的江南地區類似,也只在冬天稍冷一點。而譚城所處之地附近廣有河澤,水汽充沛,夏日里常有又急又大的暴雨,因此天降大雨對于居住在譚城的譚人來說這本是常事,不值得大驚小怪。
但壞就壞在那天夜里不僅僅下了雨,還發生了雷擊,而且還恰恰擊中了剛剛遷移了齊國祖先靈牌的太廟,引起了一場不小的火災。其實太廟遭到雷擊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對后世的人來說,雷雨天不能站在空曠的高處或是大樹下,否則很容易被雷劈,這可是后世里的常識。
誰讓譚城這處太廟建筑建得最高,容易遭到雷擊也很正常,而且中國古代多是土木結構的建筑,一旦遭到雷擊,在雷電產生的高溫下很容易造成火災。昨夜雖然被雷電擊中了太廟,引燃了房梁木頭,但天幸馬上下起了大雨,很快便將火給熄滅了,只是現在太廟那里因雷擊火焚而讓屋頂破了一個大洞,而今大雨依舊滂沱,看不見停下的意思,也真是趕上了那句老話:
“屋漏偏逢連夜雨呀!”
小白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高奚和鮑叔牙就站在小白身后,兩人雖沒有看到小白臉上的神情,但從小白的語氣之中就能感受到那種凡人在面對蒼天時的那種復雜的感情,有恐懼,有無奈,有哀怨,以及憤怒!
是的,小白對此感到十分憤怒,這蒼天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在自己祭祀完成之后才開始下,這不是成心在與自己過不去嗎。如果只是場小雨,那還能說成是蒼天對譚人降下的恩澤,可是現在大雨下得地上遍成湖沼,田里的積水因排水滲水不及時,已然盡數變作水田了。現在剛剛遷移了譚國先祖靈位,換成齊國祖先的太廟剛剛被雷給劈了,譚城之中水積尺許,就是小白臉皮再厚,能說出這是上天施恩,加惠百姓之類的話嗎?
“鮑叔,城中受災之戶可統計了嗎?奚子,城中流言的來源查的怎么樣了?”昨夜雖然風雨大作,但小白的睡眠質量很好,在一大清早,身旁的侍衛就告訴了小白太廟被雷擊的消息,讓小白一早上沒好心情。眼見著這雨越下越大,似是沒有止息的意思,譚宮之中的水都排不出去了,小白擔憂居住在低涯處的百姓,擔憂那些地方因天降暴雨會后世那樣淹死了人,便命鮑叔牙代替自己察看。
在鮑叔牙出去巡視之后,高奚又派人來稟報,稱譚城中有人傳播謠言,說什么“齊君無德,雷火焚廟,復立譚君,大雨立止。”總之就是號召譚人反對遭到天打雷霹,蒼天厭棄的無道齊君,驅逐占領譚城的齊軍。
他們宣稱小白將譚國宗廟搬走后,又鳩占雀巢的將之改為齊國大廟,于是譚國的先祖之靈發怒了,降下天雷火焚太廟,又降下大雨懲罰譚人,責怪他們不好好侍奉譚君。不過現在外面下著瓢潑大雨,除了那些有心人,是沒什么好心情跑到外面受雨淋的,因此他們也翩動起國人們造齊軍的反。
鮑叔牙輕輕對小白說道:
“君上,譚國的大夫譚言和譚痤他們要求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