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哎!”
姥爺趁機再次舉起了鐵鍬,整個人院子的人又是一片慌亂,除了木然站在幾步之外的林家成。姥爺每次舉起鐵鍬的時候,他會暫時撕開木然,往后躲一躲。
“易微……”宋伊扯了扯楚易微的袖子。
楚易微沉默地轉過頭,看了看宋伊,又看了看施宇涵:“你們先回去吧。”
宋伊不知道怎么辦,也看向施宇涵。
“你和我們一起走吧。”施宇涵說:“過一會兒再回來。”
楚易微不動。
孟回幾個人來得很快,他們來到之后大門口就站了六七個小孩子,終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楚艷楓走過來,對楚易微說:“易微,家里有點兒事兒,你先跟宋伊宇涵他們出去玩兒吧,一會兒媽媽去喊你回家。”
楚易微還是不動,孟回上前兩步,對楚艷楓說:“楓姨,我帶她去我家玩兒。”
孟回抓著楚易微的胳膊,宋伊牽著她另一只手,六個人一起出了大門。
“你想玩兒什么?”孟回問楚易微。
楚易微不回答。
六個人出了胡同拐彎兒沿著柏油路往東走,走出一段距離之后,宋伊又問:“易微,去我們家玩兒跳格子吧。去孟回家也行,你想玩兒什么?”
“摸瞎,瘸子抓雞,跳格子,三個字,捉迷藏,你想玩兒哪個?”楚慶然躍到眾人前面,退著走,“還是想玩兒闖關?要是玩兒闖關的話咱們就去孟回家,他家院子大,跳得開。”
“易微?”見楚易微一直低著頭不回答,宋伊彎下腰仰起臉去看她。
“她怎么了?”見宋伊站直了,施宇涵用口型問。
“哭了。”宋伊用口型回答。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靜靜地沿著路往前走。
早春的天氣跟冬天差不多,吸進去的空氣都帶著涼意。村子里的樹開始抽芽,但不仔細盯著還看不出來。
路邊的田野種著小麥,田壟里還有未化完的積雪,積雪上參差點綴著上一年從樹上落下去的枯葉。
那個下午,楚易微記得很清楚。除了記憶里畫面的清晰,還有感覺和嗅覺。早春的溫度和早春的味道,直到很久以后再回想起來,仍舊清晰無比。
他們幾個靜靜地陪著她沿著柏油路往前走,一輛三輪車從旁邊經過。車幫上幫著一個喇叭,喇叭里循環播放著小販叫賣的聲音——江米粽子熱嘞!江米粽子熱嘞!
……
那天下午院子里發生的事情,楚易微很快就通過裝睡得知了原委。
林家成出軌了。
林家成跟楚艷楓在新疆工作了幾年之后,開始帶拾花工。他出軌的對象,也是帶的最后一批拾花工里面的。
除此之外,那個女人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她的爸爸,和姥姥是表兄妹。這些亂七八糟的親戚關系九歲的楚易微根本理不清,她只知道,林家成出軌了一個有夫之婦。
然后那個女人的父親找到了姥姥家里,親口對姥姥說:“我家閨女都結婚七年了,兩個孩子,上有老下有小。妹子你管管你家姑爺,可不能讓他拆了我閨女這一家人啊。大人不管怎么樣,孩子可憐吶!”
這是楚易微第一次那么靠近“出軌”這個詞,以她的理解,這是對于婚姻和另一半極大的不忠。她不知道這種事情該怎么解決,但是覺得它不該被一筆帶過,因為它和普通的吵架不一樣。
可是后續大人們的處理,卻和她想象的截然相反。總而言之,遵循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規則。要是硬要找出這個處理方法跟“一筆帶過”的不同的話,大約就是一群人在他們家院子里大鬧了一場,楚艷楓在姥姥面前哭了幾場。
然后,那件事就沒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