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醒來的那天,洛陽城早就已經變天了。
那天晚上皇帝派了足有十個大內高手潛進裕王府試圖暗殺裕王世子和王爺王妃。十個人拿了皇帝給的裕王府布防圖,趁著夜色潛入了裕王府,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晚間睡不著起來散步的裕王給發現了。說來也是搞笑,半夜暗殺你就好好穿個夜行衣嘛,這幫大內高手偏不,也不知是不是那什么可笑的身份認同感和虛榮心作祟,這十個人就那么大喇喇的穿著銀絲雪蠶繡的飛魚服,還是大紅底兒的,樣子騷包到不行,被裕王抓到的時候還有一個年紀小一點的騎在墻頭上不上不下地,尷尬到不行。
裕王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暗沉下來,一張臉上五官都疑惑到揪在了正中心。偏了偏頭示意身后的暗衛把那幾個騷包到極致的所謂殺手綁了起來,不過片刻功夫,十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紅色大團子就滾在了庭院正中央。
裕王身邊常駐的七個暗衛里最小的一個狗腿地搬了把圈椅放在十個紅團子面前,裕王爺坐在圈椅上,看著自己身前的十個紅球兒,眼睛都瞇了起來。
“宮里來的?”風裕的聲音帶了絲絲上揚的尾音,聽起來像是問句,可是在場的都心知肚明,這個裕王爺,并不需要人回答這個問題。
庭院里幾個人都覺得自己動靜小的很,但是裕王爺今天沒睡著,王妃睡得也不沉。幾個人還沒說兩句話,王妃也揉著眼睛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大紅色的寢衣和地上滾著的幾個團子格外般配。
看到裕王妃出來,那幾個大內高手倒是眼睛一亮,仿佛什么色坯見到了絕世美女,一個個眼睛亮的就像新點的風燈。
風裕的臉色更黑了,小狗腿暗七哆哆嗦嗦地縮回了給王爺揉肩的爪子,感覺情況不妙。
一聲冷笑過后,風裕甩手扔給暗七一枚黑鐵令牌,“挺好,他既然這么擔心我,那我就去把他的擔心給落到實處吧。”
暗七看著瞇眼笑起來的自家王爺,哆嗦了一下,想起了他剛進暗衛營的時候,師兄跟自己提起幾年前裕王發瘋的那一天,十七八歲的少年平靜的外表下藏了噴涌的烈焰,燒穿了京城也燒破了天,師兄描述起那天的王爺,用了一句話形容,那眼睛里似乎帶了紅光。
那黑鐵令牌調動了整個京城幾乎所有的兵將,包括李炾負責的五城兵馬司。李炾是在被窩里被暗三揪出來的,七尺男兒像是拎小雞一般從被窩里拎出來,樣子還真是有種說不出的滑稽。李炾摸了摸還有些抽疼的胸口,坐在馬背上聽著暗七啰啰嗦嗦跟他講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心想活該裕王找不到真愛。
這場宮變來得太快,皇帝似乎早有所料,年輕的皇帝衣著整齊,卻并未像往常一樣身著象征皇權的龍袍。相反的,他身上穿著的是一套有些舊了的,看起來好像有些年頭的黑色繡銀邊長袍,樣式像極了當年他還是皇子時穿的那一套。
李福全抖著手站在書桌旁邊伺候著,皇帝一臉平靜地看著提了刀走進來的風裕,像是等哥哥出門給自己買糖的孩子終于等到心心念念的人回來,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皇兄,你來啦。”
風裕露出有些猶疑的神情,這表現完全不像是什么極重皇權的樣子。風裕遲疑著,往前邁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面前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