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的海螺上嵌著九顆指甲大小的珍珠,沿著海螺的紋路一枚枚排列得緊湊,海螺的螺口處還有幾枚凸起的角,那些角是與螺身全然不同的顏色。整枚海螺都泛著玉一樣的光澤,看起來活像是被人盤玩了好久。
我好奇地瞅了瞅,按住海螺的爪子...等等,爪子?
我這才反應過來,由于剛剛丟鳥的行徑,我竟然因為太過激動維持不住化形變成了原形,太丟鳥了,實在是太丟鳥了!
老板輕笑一聲,我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去,沒那個膽子再看老板的眼神。我聽到老板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隨后是掀簾子的聲音,再然后是拉開凳子的聲音。后面的聲音我聽不真切,只是忽然就覺得,一切都恢復了原樣。
爪子底下按著的海螺似乎有些異樣,我這才回神,專心研究著這枚看起來有些奇怪的海螺。我能感受到那從海螺中傳來的一陣陣的沖擊,像是那海螺里封禁了一片不安分的海。
我總覺得這海螺里的動靜不太尋常,跟老板說起時老板確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揮揮手就把我打發了。我不甘心地又去找了老板兩趟,興許是去的次數太多老板覺得有些煩了,最后拿海螺給我墊了個窩。
這件事對我的精神沖擊很大,我晚上趴在海螺的旁邊,有些失眠。海螺在一邊自顧自地占了好大一塊地方,我總覺得這鬼東西在有規律地震動著。我越想越委屈,伸爪子踹了這海螺一腳。嘿,你猜怎么著,這被老板特意安在這里的海螺動都沒動一下,我只能自己縮在角落,委委屈屈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老板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叫我起床干活的時候,我恨恨地又給了那個海螺一腳。昨天晚上怎么都不帶動一下的海螺輕輕松松地就被踹了出去。我看了看老板一臉戲謔的笑容,想了想自己昨天晚上感受了一晚上沒停的震啊震,得出一個結論,老板和這破海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老板笑嘻嘻地撿起了那枚海螺,跟我說這東西可是能聽見不一樣的聲音。我雖然有些不信,卻還是好奇地湊了過去,貼在海螺上努力聽著。里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些亂糟糟的,像是風聲,又像是水聲,中間似乎夾雜著水汽,朦朦朧朧的聽不清楚。
我開始有些感興趣了,這枚海螺像個寶物一樣被我塞進了窩里,老福來找我打牌的時候看我抱著個海螺時露出一副嫌棄的樣子。問明白了只是個空海螺里面沒有螺肉可以吃的時候一臉失望。倒是上面嵌著的珍珠引起了五味子的興趣,他和老福一起研究了半天發現扣不下來之后就徹底失去了興趣。
我倒是對自己的寶貝被這兩個家伙如此嫌棄有些憤憤不平,碎碎念著把這海螺的特殊之處跟他倆講了之后,本來以為會收獲羨慕崇拜的眼光,沒想到卻糟了白眼。
五味子一臉嫌棄,瓜子仁兒都從嘴里蹦了出來:“海螺不都這樣的?要不人類總說什么從海螺里能聽見大海的聲音呢。”
我覺得他們兩個什么都不懂,因此好幾天沒稀罕搭理他倆。
我真正聽清楚里面是什么聲音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后了。說起來那倒完全是個巧合,那天我像往常一樣抱著這海螺到處溜達的時候,一不小心爪子一哆嗦,海螺掉進了水里。裝滿了水的海螺里隱約有歌聲傳出來。我湊近聽了聽,那是兩個人的聲音,唱著“君道江水復東流,載落英,送行舟,倏忽百載紅顏皺,光陰幾時休......”
鮫人的歌聲美得不像話,我聽得有些入迷,最后仿佛還有一聲龍吟,悠遠綿長,像是在呼喚著什么。那龍吟聲聽起來有些耳熟,仿佛是之前我常常在化龍潭中聽到的那樣,但是又有些不同。聽起來多了不少歡快的意味,像是多年來的心愿,總算得償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