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天后了,這十天里姜子儲忙前忙后,熬藥煮粥,什么都不肯假他人之手,整個人幾乎都要瘦脫了相。
這天的天氣格外好,陽光從敞開的窗戶里照進來,正好打在姜子栩的臉上,金發在陽光下閃著奪目的光。姜子栩的眼皮動了動,逐漸睜開,陽光有些刺眼,他又眨了兩下眼睛才逐漸適應了這已是好久沒能見到的光線。
房間里的陳設已經被姜子儲命人換過,姜子栩垂眸看著身上明顯是全江南最好的錦被,腦子有一瞬間的迷惑感。姜子栩環顧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房間,屋子里的陳設整潔又講究,看起來倒是跟自己剛到江南時那個太守安排的住處極為相似。但是外面傳來一陣陣有些悠遠的鐘聲,聽起來像是一個佛寺?
姜子栩有些疑惑,江南太守府附近好像沒有什么能叫得出名的寺廟,再回憶一下自己似乎是在巡查到什么地方的時候忽然被人埋伏了,再往后就失去了意識。現在姜子栩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從窗戶中飄進來幽幽的禪香,在他慣用的清真香中穿插著,絲絲縷縷地透著一股子清心靜氣的味道。
姜子栩微微轉了轉頭,看向床邊的小幾,小幾上放著一尊香爐,那清真香便是從那里緩緩飄蕩而出。外面忽然有人將窗戶關上了,姜子栩有些費力地徇聲看去,只看到那關窗之人淺藍色的一角衣袖。
那個淺藍色的衣料看著實在是有些熟悉,姜子栩恍惚以為是自己的弟弟,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應當是在異想天開,自己就算是再迷糊,現在也應該是在江南,姜子儲應當是在臨淄城中好好地待著,怎么可能跑到江南來?
正在這樣想著,姜子儲端了藥碗推門進來,姜子栩聽到動靜,艱難地轉頭看向門口處,眼中帶著絲絲探究的意味,只要看到是誰的話就能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了吧,姜子栩這樣想著。
姜子栩在看到姜子儲的時候著實愣了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姜子儲見到他醒了時激動的神色就將他拉回了現實。
姜子儲小心地將那藥碗放到桌子上,激動地撲到姜子栩床前,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錦被的角被他攥住,用力到幾乎扯破,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砸在姜子栩的手背上。
姜子栩費力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頭,扯出一個溫暖的笑:“莫哭,多大的人了。”姜子儲的眼淚卻掉的更兇,姜子栩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任由姜子儲的眼淚打濕了他蓋著的錦被。
姜子儲平復了一下心情之后,將姜子栩扶起來,讓他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姜子儲的動作放得極輕,仿佛稍稍用力就會把姜子栩碰碎了一般。
“我這是...在哪兒?”姜子栩張了張嘴,開口的聲音啞地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蓮榕寺,”姜子儲將那藥碗端過來,小心翼翼地喂著姜子栩喝藥,“你被人伏擊暗算,掉下懸崖,被蓮榕寺的住持撿到了。”
姜子栩張口將那藥喝下去,正想問姜子儲為什么會在這里,眼神卻看到姜子儲手上纏著的紗布。他咽下了嘴里想說的話,心中起伏的情緒歸為釋然。姜子栩想著,這個傻弟弟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才找到這里。
他們離開時,寺中住持和那個小沙彌婉言謝絕了姜子儲提出帶他們去京城尋處寺廟落腳的提議,也未曾接受他給出的萬兩銀票。白眉白須的住持捻著念珠笑著對他們說:“貧僧乃方外之人,這些紅塵之事,能不沾就不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