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呀,人家不是說高人都住在什么絕情谷啊,斷腸崖啊之類的地方嗎?
師祖他老人家怎么說也是圣手醫仙,怎么能住在這么繁華的城鎮里?”
林二姑娘很謙虛好學,不明白她就問了。
“丫頭,你師祖確實醫術高超,但卻不是隱世之人。做大夫的總要給人看病,怎么能住到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去?”師叔輕笑道。
“你是不是話本看多啦?”華大夫揪了揪她的耳朵,喊道,“讓你師祖住到那些兔子不拉球蛋蛋的地方去,給猴子老虎羊駝看病去嗎?”
“師父您說話就說話,動手干嘛呀?”落蕊白了他一眼,不滿地嘟囔。
她算是看出來,師祖為什么要把師娘嫁給師叔不給師父了。
師叔端正嚴肅,沉穩莊重,一看就是可靠之人;師父就老沒個正形,也不知道當年怎么就俘獲師娘的芳心了。
你看,師叔會說那些地方“人跡罕至”,多文明,多有學問。到師父嘴里就成了“兔子不拉球蛋蛋”了,真通俗,真易懂。
不過,她摸摸鼻尖,偷偷笑了。
她確實是話本看多了,前世看武俠小說看得太入迷,提到什么高人,就想到這個那個與世隔絕的鬼地方。
落蕊明白師叔為什么要停下吃飯了,他是想給師父個緩沖時間,讓他考慮清楚如何面對師祖。
可是看著師父又悄摸往后退的腳,她知道師叔的心思白費了。一路走來,這都不知道第多少次了。
“師父,你往哪溜?咱快走吧!”
她嘆了一口氣,拽著師父,跟上師叔往前走。
半個時辰后,師叔帶他們停在一所僻靜的小院前。
小院里靜悄悄的,清泉上前扣了扣門,立刻有小廝前來應門。
小廝一看到師叔,淚水從眼里噴涌而出,順著臉頰直淌下來。
“二爺,您可回來了,主人都等您好久了。”
“快進來!”師叔拽著華老頭和落蕊就往里跑。
“我先進去稟告一聲,免得師父見了你太過激動。”
師叔將華大夫和落蕊安置在正堂中,急匆匆進了臥房先行稟報。
落蕊細細打量堂屋的擺設,很簡單的家具,竹躺椅,紫砂壺,一副棋盤擺在桌上,上面還有一副殘局。
她在心里悄悄構想一位美髯飄飄仙風道骨的老人,在此品茗下棋,與三兩好友高談闊論的畫面,那美好的意境差點把自己美哭了。
“師兄,落蕊,進來吧。”
師叔打開臥房門,對她和華大夫喊了一聲,臉上猶帶著未干的淚痕。
本來在屋里坐立不安,來回踱步搓手的華大夫,聞聽師弟呼喚,再也不像來時路上那般猶豫,幾乎用跑的進了師祖屋里。
落蕊也跟著師父跑了進去,只是當她看向床上躺的老人時,卻一下子哽住了。
師祖跟她構想的仙風道骨的模樣完全不搭邊,這就是一個干干瘦瘦的老頭。
胡子是有,一大把呢,可是干枯毛燥的垂在胸前。
臉上瘦得沒有幾兩肉,皺皺巴巴的溝壑叢生。
兩只眼睛摳陷得厲害,渾濁的眼眸看著他的徒兒,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也沒說出來。
“師父。”
華大夫快步上前,一下跪在師父床頭,拉著師父的手痛哭起來。
“好,回來就好。”
師祖顫巍巍地抬起手來,輕撫華大夫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