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煜隨手掀開車簾往外看去。
路旁樹林中影影綽綽,似有人在跟隨馬車前行。
陳子煜冷冷一笑,張氏,你果然坐不住了嗎?
你且放心!
若不是父侯執意要親自去林家與我提親,我還不想讓他與落蕊這么早相見。
你好好等著!
早晚有一天,我們兄妹要把你從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的寶座上,摔到骯臟不堪的泥地里去。
陳子煜還在路上時,落蕊便收到了他提前發來的信。
信中詳細講了他的顧慮和謀劃,此時還不是父女相認的最佳時間。
只是讓她與父親相見卻不能相認,確是難為她了。
陳侯風塵仆仆而來,林文昌率全家老小,將他們父子迎進家門。
林落蕊看著從未謀面的陳侯,心中百感交集。
她雖然是一縷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幽魂,卻是使用了這具身體,那便要繼承她的所有因果。
她把生她的人當作這個世界的生母,那陳侯就是她的生父。
此時與陳侯相見,她感覺極為親切。這便是這具身體割舍不斷的血脈親情吧?
當晚,林文昌夫婦便在聽雪閣設宴款待陳侯父子。
恰在大明府辦差的姜臨風與林月清、林月萱和林落蕊一同作陪。
陳侯是長輩,又為提親而來。
他想見見未來的兒媳婦,于是便不講那些男女不同席的規矩了。
其實這也是林文昌和方氏的意思,他們想讓落蕊近距離地見一見親生父親。
陳侯爺鼻直口方,長相很是端正。
眼眸里神采奕奕,臉上卻滿是歷經風雨的滄桑。
身材壯碩強健,性格開朗直爽,身上自帶著武將颯爽英武的氣概。
席間,陳侯與林文昌暢談早年間在北境,與涼國做戰的情形。
林落蕊安靜地坐著,默默地聽陳侯與林文昌說話,小心翼翼地壓抑著,這具身體自發涌起的情緒。
坐在她身邊的姜臨風,一只手始終在桌下,緊握著她的手。
他眼里不露痕跡的擔憂和鼓勵,讓她心里稍感安寧。
坐在她另一邊的陳子煜也不多話,只是不停地給她和林月萱夾菜。
偶爾與她對視一眼,便對她溫柔地笑笑。
陳侯爺的眼神,不經意間瞟了過來。
不解地看了看陳子煜,又在落蕊臉上停留了片刻。
一瞬間的詫異一閃而過,他又若無其事地轉頭,繼續與林文昌說話。
聽著陳侯爽朗的笑聲,想到他至今被蒙在鼓里,而自己卻不能與他相認,落蕊的心中更痛。
她有很多話想對陳侯說,卻終究不能說出口。
林月萱知道她心里的難過,她想說的話只能由自己來代她說了。
她柔柔地道:“聽子煜哥哥說,侯爺駐守北境時曾多次受傷,每遇天寒,舊傷便會發作。
如今天氣還有些冷,您入住的客房,月萱早幾日便命人將地龍燒起來了。
侯爺試試,若是還覺得冷,便吩咐下人燒得再旺些。”
陳侯爺性格直爽,不拘小節,聞言爽朗地大笑:
“月萱真是個賢惠的好兒媳,尚未成親便如此關心公爹。
連燒地龍這等小事,都考慮得很周到。
將來,一定會是子煜最好的賢內助。”
月萱被羞了個大紅臉,窘迫地笑笑,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