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況下,大多數客棧只有兩層,一樓餐飲,二樓住客,但這家攬月樓高達三層,比這條街上所有建筑都要高上一整層,嫣然都成了這塊地界的地標了。
攬月樓高出來的第三層通常不住客人,而是供那些文人墨客登高遠眺、吟詩作對之所,當窗而望,小半個零陵城盡收眼底,遙遙和北邊的鐘鼓樓分庭抗禮。
要說這攬月樓之所以能聞名遐邇,不光是因為它比別的樓高,關鍵在于這兒的老板頭腦清晰,他早早打聽到前任太守喜好舞文弄墨,又仰慕岳陽樓已久,礙于職守無法遂愿。
他便設法從水路運來上好的木料,不惜重金聘請能工巧匠,斥資無數,仿照岳陽樓的布局建起了這座攬月樓。
前任太守聞知此事大喜過望,開業之日,他遍邀群英,大宴賓客三日,并且親自登樓提筆作賦,還立下“擂臺”,如有人文采書法同時勝過他,可隨意收取他家里珍藏的古今大賢親筆書畫,哪怕是王羲之、謝道韞的真跡也在所不惜。
為一睹先賢真跡,數十年來,不知有多少才子良人在樓上揮斥筆墨,意氣風發,留下了不少傳世佳作。
前任太守早年便去世了,現任太守趙廣繼任以來,為了防止文人們聚在一起,對官府政務評頭論足,激揚文字,刻意打壓攬月樓的生意。
趙廣不好直接下令封查,他就想了一出驅狼吞虎之計,任由醉生樓這等風花雪月之處招人攬客,讓那些血氣方剛的年輕文人無心“論道”,王道潯昔年也是由此萌生出擄掠女子的念頭。
這還不止,老奸巨猾的趙廣后續又采取了一系列的制衡手段。
因為常年虧損,攬月樓的老板只得向趙廣妥協,將樓上所藏的詩詞名畫一應上繳官府。
本來,按照趙廣的意思,為絕后患,攬月樓的第三層必須拆除,城內的建筑高度不得接近鐘樓,好在攬月樓的老板為人處世圓潤通達,游走于各方勢力之間,保住了他這半生的心血,不過從那以后,生意就馬馬虎虎了。
“伙計,給我來一間僻靜點的房子,我不喜歡聽街上的車馬喧嘩。”
蘇行拍了拍柜臺,將那瞌睡中的小伙計叫醒。
睡眼惺忪的小伙計賣力的伸了伸懶腰,打著哈欠道:“客官想住二樓還是三樓呀?”
蘇行好奇道:“你們這兒三樓跟二樓有何區別嗎?”
伙計搖了搖頭,笑道:“這倒沒什么區別,您要是愛清凈,我建議您定間三樓的,離街道遠些。”
蘇行拿出五兩銀子往柜臺上一擺,說道:“我一口氣定三天的,剩下的錢不用找了,做幾個你們這兒的拿手菜,再來一壺梨花春,來快點啊,等會兒還有事情要辦。”
伙計連聲道“好”,收起銀兩到后廚安排去了。
蘇行挑了一張靠里邊的桌子,解下包裹和青釭劍,大馬金刀地坐下,思索連日來的際遇。
“當務之急,是設法找到季羽,他若不能求到碧血星華草,那我便替他取來。”
田顏的身體狀況還算穩定,一段時間內病癥應該不會再次發作。
說實話,從一開始,蘇行完全可以棄田顏于不顧,那么他就不會受傷,更不用去找那碧血星華草。
但凡事總有兩面性,正是因為蘇行見義勇為救下了田顏,才能獲得季羽的認可,走了季羽這層關系,往后躲避流網追捕也方便許多了。
唯一令蘇行想不通的是,究竟是何人下令保下自己和田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