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蘇家乃亳州首富,地方官員多少都要給上幾分薄面,但為商者到底是下九流,見人就得矮三分。再想到自家閨女那可是要給江州知府陸家抬了做姨娘的,裴家娘子心中有了幾分計較,原先蒼白的面色緩和了幾分。
心中對那丫鬟罵人的話雖有幾分不快,卻也不敢真就放在面子上來,依舊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帶了幾分笑意賠不是道:
“呀!我竟沒看出這是蘇府的畫眉姑娘呀,哎呀呀,真是不得了,姑娘竟出落的這般惹人,我老婆子眼拙,還以為撞上哪家的小姐呢!罪過罪過,我家這小崽子胡鬧,沖撞了姑娘,畫眉姑娘莫要怪罪,老婆子來幫你撿!”
畫眉是蘇府家主蘇淳的妾室徐氏的貼身丫鬟,雖說杜氏只是個姨娘身份,卻是蘇淳唯一的女人,這在府中的地位自然是不用說。
今日徐氏吩咐她出來買些過年用的桂花糖,誰曾想竟叫這小潑皮撞翻了去,正甩了臉子一肚子氣,卻聽得面前婆子一番吹捧,想起府中人人都夸贊紫徐氏身旁貼身大丫頭鵑美貌,心中自是有幾分受用。
斂了面色,仔細一打量,見這婆子原是裴大冬家的婆娘趙氏,趙氏曾給蘇府做過燒火婆子,手腳不見得麻利,這一張嘴可是潑出了名的,在蘇府沒干幾年便叫徐氏尋了由頭攆走了。
想來也是裴家祖上積德,這裴家娘子有個大閨女叫香蘭的,在江州知府陸家做丫頭。
聽聞竟被陸知府看中,收了做通房丫頭,只不過給了幾個錢銀罷了,這趙氏倒是整日里跟左鄰右里吹捧說自己姑娘那是要做陸家姨娘的!
哼,畫眉嘴角一抹冷笑,翹著蘭花指,虛扶了扶額上前日里徐氏剛賞的紅玉簪子,這才笑吟吟道: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裴家娘子啊!這桂花糖可是我家夫人平日里最愛吃的,被你家小兒這一撞可是碎了不少的,若是夫人追究起來……這可是李記的桂花糖呀——”
畫眉故意拖長了音,睨見趙氏面色果然緊張了幾分,偷偷攥了帕子掩了掩翹起的嘴角,
“不過嘛,聽聞您閨女被陸家開了臉面,我自然是要幫您在夫人面前說說情,畢竟我們蘇府與陸家還是有幾分交情的,總不能讓陸大人為個通房丫頭操這分子心吧!”
趙氏正為畫眉前半截子話發愁,見她后半截話有緩和的趨勢正腆著臉要道謝,乍一聽畫眉大張旗鼓地說自己閨女是通房丫頭的話,一股氣之差蹦出腦門兒。
好個小賤貨,竟這般給臉不要臉!
趙氏在心中狠狠咒罵一聲,匆忙將拾好的桂花糖丟進畫眉的籃子里,一面冷了臉色笑道:
“哼!那老婆子就多謝姑娘美意了,”
趙氏將呆愣在一旁的兒子拽過來,正要走復又轉身道,
“想來姑娘也是個伶俐的,老婆子就祝畫眉姑娘早日也能做上個通房丫頭,爬上枝頭當鳳凰!”
“你!……你!…….”
畫眉聞言氣的跳腳,卻也不敢當面咒罵。
平日里也曾聽得丫頭們在私底下說起,裴家大丫頭雖尚未爬上姨娘的位置,卻是深得陸老夫人歡心的,真就說不準那日便真就翻身成了半個主子。
畫眉狠一跺腳,死死的摳著手中竹籃,頭也不回地往回趕。
心中不由哀怨,自己何時才能有出頭之日,就是能做上半個主子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