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作聲。
紫鵑笑道:“姑娘不說,我來說。”她如同面對一個真人般的開口了:“寶玉,我對你呀有看法!你對我家姑娘太殘酷了,總是惹我家姑娘流眼淚,你不心疼嗎?”
黛玉豎著耳朵,認真聽紫鵑說:“寶玉,你還記得曾經親手剪掉了姑娘為你做的香囊嗎?你明明心里在乎姑娘,為什么還要氣姑娘呢?你這個大壞蛋!沒良心的!”
黛玉噗嗤一聲笑了:“紫鵑,你言重了。”
紫鵑把那“寶玉”往黛玉懷中一塞:“姑娘,接下來該你跟他說話了。我到竹林外面幫你望著風,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你的。”
黛玉看著紫鵑后退著走出竹林,自己輕輕地坐在竹葉蔥郁之處的一條石凳上,望著“寶玉”輕輕嘆息一聲,道:
“寶玉,不知你過得好不好,這些天我生不如死,每時每刻都在思念你。”
說到這里,黛玉紅了臉,不由自主地左右望了望,看看是不是有人聽到她的這些“瘋話”。
其實,紫鵑早就偷偷地在聽了。
“寶玉,我與你自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難舍難分,我的心只有你一人能懂,我從未把自己的情付與別人,十幾年來,心里只是裝了一個你。在你們賈府住著,他們雖然也叫我小姐,然而,我深深自知,我并非他們的正經主子,他們敬著我,其實是敬著老太太。而今,我病得快死了,誰都以為我身體嬌弱,其實,我是因你而病的!”
話至此處,黛玉潸然淚下,哽咽難言。
紫鵑走近來:
“姑娘,不可過于傷心了。寶玉有他的苦衷,身不由己,并非對姑娘無情。眼下,姑娘不如想法子送一封信給寶玉,讓他不要在外面苦苦等待了吧?否則,于姑娘何益?于寶玉何益?”
黛玉默默地點了點頭,兩人一徑走出竹林,往正房走去。
一箋素白的宣紙,一支飽蘸墨汁的秀巧羊毫筆,一只白皙如柔荑的手,靜止著,遲疑著,久久不能下筆……
“姑娘,寫吧。告訴他,不必等了。跟他說,你心里已忘記他了!”紫鵑提醒道。
黛玉猶疑著:“他會信嗎?”
“信不信在他,寫不寫在姑娘。”紫鵑堅定地說道。
“他收到絕情信,會不會想不開?”
黛玉啊黛玉,你總是為他著想,可他早就自身難保被逼著娶了寶釵了。——這個事實啥時候才能告訴黛玉呢?
“不會的。姑娘寫絕情信,既是救自己,更是救寶玉。他將來會明白姑娘的一片苦心的。”
這是紫鵑的心里話,大實話。
“可我……怎么辦……我不想嫁給別人……”
黛玉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這沒見過別家男人的小女子,除了寶玉,她還認識誰?
可見女子該多多見世面,開拓眼界,擴大視野,否則容易鉆牛角尖呀!
“愁什么!姑娘不滿二十歲,未來的人生路還長著呢!就算太太她們有心把姑娘許配于別家,也有我在身邊幫襯著姑娘把關挑人,姑娘不點頭,她們還能把你綁著嫁人嗎?大不了,一輩子不嫁人,我陪姑娘青燈古佛樂逍遙去!”
聽到紫鵑這么說,黛玉幽幽地嘆息道:“唉……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她哪里知道,紫鵑說這樣的話,只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先哄著她把寶玉從心窩窩里給pass掉,然后再進行下一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