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眼疼腿疼胳膊疼心口疼,愣是沒去指揮這次的攻城計劃,反倒是意外被推出的豐子儀,硬著頭皮去見“好兄弟”宋奇石。
那場面,嘖嘖,堪稱慘烈。
據說宋奇石把他的搖椅搬到了城墻,一眼瞥見敵方將領是何人物,臉色如同涂了墨似的。
豐子儀苦哈哈地和他四目相對,開口那是一個欲說還休,呸,苦不堪言。
好在偉大正義的望城拜把子兄弟,朔城城主宋之書前來救場,三方相逢先排除異己,把那一方干的是哇哇大叫。
狗東西宋意一腔虛情假意,終是付對了人。
不僅如此,豐子儀深得自家主公親傳,暗搓搓地禍水東引,直接消耗掉望城三層防御,這一下望城猶如撬開的蚌似的,成了豐子儀囊中之物。
三日已到,宋意慢慢悠悠地收拾行李,當著宋奇石的面坐上了城主的大位,絲毫沒有客氣這一說法。
“野種,你怎么好意思?”宋奇石推開阻攔的豐子儀,開口就罵,“當年爺爺身亡,望城危局,你一介外人,拿了城主之印不說,你對望城百姓又做了什么呢?你就是個膽小鬼,躲在鳳湘君身后這么多年……”
宋意聞言只是淡淡一笑:“宋奇石,你在教我做事?”
這話不是問話,她端坐在主位上,坐姿與當年老城主一般無二,看似散漫,卻又如同勁竹一般。
“白眼狼也好,膽小鬼也罷,你要不要去問問,你那位好父親究竟做了些什么?”宋意眼神忽而冷了下去,“爺爺……你也好意思提!”
宋奇石臉色青白。
“豐子儀此次大功,賞賜宋奇石一只。”宋意見此,哈哈一笑,出門而去。
豐子儀這時候不敢當透明了,見到好友孤零零在那里站著,半會兒吭聲道:“宋公子,千錯萬錯我的錯,你要是跟了我,呸,主公讓你跟了我,我知道這只是主公的玩笑話,我豐子儀還是當你是宋公子,以后我絕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宋公子,節哀。”
房間里安靜得像粘稠的墨。
宋奇石吐了口氣,心里道,宋意說的時候他倒沒覺得有什么,怎么這豐子儀一開口……他這手就突然有了點自我想法了呢?
宋意可不管這兩人如何鬧騰。
她想法其實很簡單,豐子儀擅長傀儡術,宋奇石擅長機關術,兩人放在一起搗鼓搗鼓,沒準能給她帶來的驚喜。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她這破身子。
半天趕路,終于在天黑之前到達忘川樓,黃昏時分剛好忘川樓一盞一盞地點起了燈。
都說燈下看美人,宋意看這寡寡淡淡的燈也覺得漂亮得不行。
洛湘竹早在門口等候,手里抱著他那把竹傘。
“眼睛也不眨一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望夫石呢!”宋意打趣道。
但這打趣也不是洛湘竹這無聊之人能聽得出來的。
洛湘竹道:“主公準時。”
“燈漂亮否?”宋意站在洛湘竹身旁,這忘川樓旁邊就是一條蜿蜒的河,燈火倒影在水里,也是星星點點的溫柔。
飄渺山冷清孤寂,山下卻燈火通明,盡是人間煙火氣息。
師父不許洛湘竹下山,洛湘竹常常坐在山上慢慢看,一看就是整整一夜。
師傅問看到了什么,洛湘竹答什么都沒有看到。
洛湘竹現在忽而想到了,燈很漂亮,萬家燈火,萬家悲喜,能不讓人羨慕嗎?可是羨慕之后呢,這樣的天下,也是他一介螻蟻能護得住的嗎?
他什么都看不見。
洛湘竹笑笑:“挺好看的。”
宋意也點了點頭:“要看還是得多看看,沒準哪天我就看不到了。”
這時候水里面一個小小的溫柔忽而化成波波漣漪,就此消失不見。
空氣有些寂靜。
半會兒洛湘竹才說:“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