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早晨,下了朝之后的沈棲來到沈府,發現這里和往常一樣,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那件事一樣。
他來了之后,陳氏就連忙招呼家里所有人都過來。
沈棲似乎詫異的掃視了一眼沈家的其他人,不過他卻沒有問,而是開門見山的對陳氏說“娘,我清點了一下,我目前能拿出來的銀子有十八萬兩。”
陳氏不由的驚呼道“怎么這么點兒”
沈棲嘴角帶著嘲諷,輕聲的反問道“娘,您覺得我能拿出多少呢”
陳氏嘴巴張了張,神情有些訕訕然。
“娘,我一不能貪污,二不能受賄,這些銀子是我立了戰功以及這兩年俸祿銀子攢下來的。
宮里賜給的物件不允許變賣,我將幾個鋪子抵了出去換回了銀子。”
說到這里,沈棲面色平靜掃視了一眼屋子里神情各異的眾人,淡淡的問道“爹娘,各位哥哥,敢問你們籌措出了多少銀子,畢竟這可關系到二哥的兩只手和兩條腿呀。”
陳氏的臉色很是不自然,支支吾吾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該不是你們都指望著我一個人拿出這九十八萬兩吧。”
沈棲說這話依然很平靜,好像就在陳述一個事實,可是莫名的,就感覺屋子里涼颼颼的,而且大家的臉上都感覺臊得慌。
“我的收入是有數的,朝廷不但記錄在案,朝中的大臣也都看在眼里,這九十八萬我別說拿不出來,真的拿出來了,明天我就會被抄家問斬。”
陳氏嚇了一跳“怎么會這樣”
“難道娘親你經常出門逛街,沒有聽說這一年多來殺了多少貪官,抄了多少大臣的家嗎”
沈棲神情不再平靜,而是疾言厲色的反問陳氏。
此時此刻的沈棲,有些為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沈四郎不值也為他悲哀。
其實那一日打獵歸來的沈四郎是真的死了。
那幾日的天氣極其不好,按照道理他不應該出門,更別說去這茫茫大山了,可是陳氏總是跟他叨咕,沈三郎的束脩銀子該交了,趁著這時候趕緊打點獵物,攢點銀子,等以后地里的活忙起來就沒時間了。
一向沉默寡言的沈四郎,不得不背著弓箭進山了。
村子里的人將他抬回去之后,可笑的是,給他請大夫和買湯藥的錢,還是用他打回來的兩只野雞換來的。
沈家大郎性子老實木訥,也算是一心為家里奉獻,但是大嫂為人精明,總是會偷偷攢銅板。
沈二郎性格暴躁,高興了會拿出幾文銅板,不高興了就會胡天胡地在家里鬧一頓,那陳氏也奈何不得他,更別提讓他賺銀子給沈三郎讀書了。
沈三郎更是不事生產。
明明他什么都讀不進去,可是依然堅持要讀書,只因為讀書和下地干活比起來,還是讀書比較輕松和體面。
屋子里頓時一片死寂,陳氏被反問得臉色漲紅,有些羞惱,她想說什么,但是沒敢說,畢竟現在這件事情還要指著四郎。
沈棲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有些惆悵的說道“娘,我后悔來京城了。”
他淡淡的掃視了一眼屋子里的眾人“如果大家依然在鄉下種地,未必會有現在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