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舉讓人拆了柵欄,然后用木棍頂住,就這么擋在陣地前方,石丸打中之后,第一波也只是砸碎木柵欄,并沒有擊穿。
有些石丸速度不夠,更是彈了出去。
“反應很快。”
拿起望遠鏡繼續觀察,李解不得不承認,這個戴舉的應變能力的確很強。
不過李縣長又覺得奇怪,宋軍的大部隊就算要撤退,也沒必要搞這么人來斷后吧,牽制而已,哪要這么大的方陣。
李縣長覺得奇怪,但戴舉卻在那里興致勃勃,對左右戴氏將佐道:“傅人再攻一次,前軍這六七千人,當能覆滅。”
“如此回復君侯,亦是大功一件。”
折損六七千人,保障了大部隊的安全轉移,怎么看都是大賺。
只是其中的細節,未必有人會注意。
此刻防御陣地中,宋軍步兵頂著壓力的,清一色宋氏集團,沒有一個是戴氏的。
不斷上前打氣輸送物料的,反而是戴氏。
戰場上的緊張氣氛還沒有瀟灑,人的精神高度緊繃,不可能發現其中的細微差別。
“主公,宋氏暴虐伐傅,國內震動,當其時,可要呼應內外,效仿……”
“嗯?!”
戴舉抬手打斷了親族幕僚要說的話,一般來說,主君玩脫了之后,國人受不了就會換個國君。當然什么樣的國人受不了,這不是國人自己說了算的。
此刻宋國并沒有到內憂外患的地步,所有的憂患,其實都在未來。
吳晉兩個超級大國說不定就不會夾擊宋國,也不會在邊境陳兵呢?
所有的一切憂患,都是對未來的焦慮,是猜測,并沒有發生。
然而現在宋國就是當既定事實在操作的,本沒有錯,但執行度完成度,實在是一把辛酸淚。
“時機尚未成熟,還需戒驕戒躁,再等等,再等等罷!”
儒雅風度的戴舉目光堅定,并沒有驕狂的姿態,他的耐心氣質,頓時就感染了營帳中的戴氏子弟,一眾戴氏子弟情不自禁就行禮道:“主公英明。”
此刻,拋石機終于停當下來,宋國方陣幾次重整,折損率雖然不高,但是士兵死傷狀態,格外地慘不忍睹,這多少還是在挫傷著士氣。
只是金光燦燦的曹國銅貝就在那里,這是做不得假的,宋國商丘“虎賁”也不愧是本國精銳,居然就堅持了下來。
大部分已經開始渡河,畢竟不是被追擊,只是轉移,所以宋國部隊倒也不算慌亂,偶有直接泅渡的士卒,往往都是雜兵或者民夫之類。
前軍變后軍,子橐蜚在車輦上回望,一時間有些感動,擦著眼淚道:“戴子何其忠也。”
“國有良才,必能大興。君上無慮,有云:吉人自有天相也。”
“戴司馬為我宋國‘吉人’!”
子橐蜚一言既出,周圍貴族、武士、小兵,都是聽得清清楚楚,“吉人”之名,只一會兒功夫,就被傳得軍中皆知。
畢竟是給大軍斷后,許多軍中將領,也是挺感動的,之前吳國猛男那些個騷操作,見都沒見識過。
一眨眼功夫,飛石襲來,然后又一眨眼,戴國旅賁反水……這他娘的叫什么事兒吧。
戰場上還有不知道多少商丘“虎賁”的尸體沒收,想到這里,袍澤之情泛起,竟是有人也悲從中來,想著這一回要不是戴舉,宋國上下,哪里還有顏面?
而這一切的結果,都是誰造成的?
子橐蜚的車輦前后左右,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憤恨在心,面目上不敢表露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