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舌肱并非是怕了云軫甪,但是,羊舌肱的蔡國,怕了云軫甪的楚國。
盡管此刻已經有人知道,云軫甪被李解活捉,可具體后來又發生了什么,沒人知道,只有“義軍”內部才明白其中的彎彎道道。
至于說知道云軫甪打算舉族投靠這個事情,知道的更是少之又少。
之前新蔡貴族,還在嘲諷云軫甪是“逃跑大夫”,當年在大別山橫行無忌的楚國名將,如今跟喪家犬一樣。
現在,嘲諷云軫甪的人,卻是半點話都說不出。
“羊舌公!”
之前的謀士聽得傳訊,立刻抱拳上前一步,“君當斷則斷!”
再拖下去,鬼知道會發生什么。
作為謀士,他們天然地都在動腦子,職業化地分析厲害,對于羊舌肱,他們是敬佩的,但是,這是針對羊舌肱,不是針對蔡國的大夫。
蔡國本身,他們是真的無話可說,蔡侯這個沒種的東西,把守國重擔,居然全交托在一人手中。
大政成敗授予一人,不管是欣賞還是倉皇,這種行為,就是不負責的。
謀士們眼中的蔡侯,完全是一個不合格的君主!
甚至哪怕蔡侯信誓旦旦要去鄭國、衛國甚至晉國請來救兵,謀士們也是默認蔡侯成事不足。
現在的狀況,只是自救罷了,又或者說,是把損失盡可能地降低。
當一切都無法挽回的時候,自然就該把這些爛攤子甩開。
“老夫親往一會!”
羊舌肱臉色嚴肅,他原本頭發還有黑色,現在,卻是白的厲害。
見羊舌肱一如既往的堅毅,諸謀士都是微微點頭,然后行了一禮,跟著羊舌肱前往東南城墻。
之所以前往東南城墻,因為南城之外,一片泥濘,根本沒辦法行走。
此刻,云軫甪命兩個親隨帶著卷軸,神色淡然地看著新蔡城,這座城池,當年楚國不是沒有進攻過,卻沒有攻克。
后來……后來吳人就來了。
“天意啊。”
負手而立的云軫甪,信心滿滿,他知道的,只要羊舌肱出面,一切,就會不可挽回,新蔡必陷!
原本李解會用什么方法,云軫甪并不知道,但是現在,云軫甪敢肯定,李解會用什么辦法。
新蔡城頭,逐漸人頭攢動起來,除了甲士之外,還有大量的圍觀青壯。
這些蔡人的氣色并不算好,云軫甪多年帶兵,自然明白這些守軍,士氣相當低落。除了士氣,他們的身體狀況顯然也不好,城內應該是在進行配給制,至于能撐多久,或許三年五年,或許一月兩月。
畢竟,水淹新蔡來得太快,新蔡平日里有沒有什么準備,并不知曉。
更何況之前蔡國五路出兵,掠奪的財富相當豐富,有多少進入了新蔡,又有多少被蔡侯帶走,不知道。
“州來君為楚人,何故為吳人驅使至此?”
輸人不輸陣,手按城頭,羊舌肱看到云軫甪之后,就直接開了嘲諷。
大庭廣眾之下,這種嘲諷的殺傷力還是很強的,至少讓云軫甪的傲然氣勢也要縮回去一點。
只不過,讓羊舌肱詫異的是,云軫甪居然只是淡然一笑,然后在車上遙遙一禮:“見羊舌君身體康健,老夫甚是安心。君乃大才,身體為重。”
城頭城下,兩人相隔的距離其實并不遠,互相都能看清楚對方鬢角上的白發,還有額頭上的皺紋。
羊舌肱看到氣色極好的云軫甪,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他看了看左右城頭相當數量的圍觀蔡人,正要下令讓青壯撤下,就聽云軫甪高聲道:“羊舌君用兵,不知比之柏舉斗師,何如?”
羊舌肱一愣,正要開口,卻聽云軫甪笑著繼續道:“如或不如,已無干系。彼時柏舉斗氏興兵過衡山,兩戰皆敗于江陰子之手。那處大夫權皇,為隨國上大夫所制,亦不得寸進黽關。前日,郢都傳訊,斗師擅開邊事,已為郢都太后所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