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頭們斗起來,李解這樣的暴躁老哥,抄家伙就要干啊,到時候出來調停的,不還得是新君?
再者,新君是誰?公子寅的兒子啊。王孫虒上位之后,原先被驅逐出去的公子寅舊部,會不會覺得自己咸魚翻身了?
但咸魚翻身也得有個態度,你想做翻身的咸魚,那是不是得先簽個賣身契,比如說老板讓你去死,你就得毫不猶豫?
看在公子寅的份上,這些軍方老卒以及低級軍官,都得成為新君的爪牙,還是鐵桿到不能再鐵桿的那種。
這些本來算是“叛逆”的家伙,要是離開了君主的支持,那是真的全家老小三代不能翻身,機會對他們來說,是尤為寶貴的。
所以說,哪怕別人不挑釁李解,反過來是李解要挑釁人,公子寅舊部哪怕干不過李解,也是要卯足了勁來干。
搞不死你,也要濺你一臉血啊。
而且公子寅是老妖怪逼死的,一幫公子寅的老部下為什么能活下來?不還是公子寅當著親爹的面抹脖子了嗎?
這幫大頭兵只要還算個人,就得給王孫虒賣命,沒條件也得賣的那種。
此時的社會邏輯、大眾共識,父子之間繼承的,絕不僅僅是財富、名聲、權力,人情、黑鍋、債務……也是要繼承的。
大頭兵們想要報恩,報恩對象都死了,他們能怎么辦?
所以哪怕這時候老妖怪還沒給儲君準備什么班底,王孫虒天然就有了班底,而且是忠心到不能再忠心的那種。
這是其余公子所出的王孫,所沒有的優勢。
而這,也是李專員比較蛋疼的地方,他才沒閑工夫跟公子寅的部下們玩斗雞。
真開打起來,這幫惡狗他固然不怕,可要破壞江陰邑來之不易的大好局面,那真是太容易了。
李解現在覺得淮上列弱講話超好聽,淮水兩岸超好玩的,超喜歡呆在這里,完全不想回家。
“噯,什么新君依仗,李某作為大吳擎天柱,那是應該的!”
斬釘截鐵,毫不猶豫,這大吳國以后沒了他李某人,能行?!
只不過落實大吳擎天柱的身份,還需要一段時間,眼下的狀況,就是先把新蔡周邊地區穩住,同時盯著鄭國方面的反應。
能把十幾二十萬新蔡人民群眾的嘴巴堵住、肚皮喂飽,這事兒就算是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至于說蔡侯要翻本,那也得先談了再說。
談判嘛,談了才知道,談多久,誰也不知道。
你蔡侯作為蔡國國君,想要把首都要回來,也不是不行,可當初五路出擊,一副要向天下萬國宣戰的架勢,李某人點了點淮上列弱的數量,再加上他自己,怎么地這個“正義聯盟”,應該也能湊個八國之數。
打下你蔡侯的首都,然后放把火……這火也不是他李某人放的,是蔡侯你的人放的啊!
小算盤這么一打,李專員尋思著跟蔡侯的談判,能談到明年陰鄉騾子正式入列。
等有了騾子,甭管這騾子怎么樣吧,這淮上,除了他李某人,誰敢放話“縱橫江淮”?!
必須不能!
眼見著老板有點飄飄然,上蔡大夫又提醒了一下李解:“上將軍,此刻姑蘇之事,不可捉摸。然則隨國借糧一事……還需早做準備。”
蔡美神色鄭重:“入夏以來,淮上連日降雨,雖不如淮下大雨滂沱,水患泛濫,卻也稻粱難收。隨國此行白邑,必是為借糧而來。如今……”
這番話讓李專員一個激靈:臥槽,突然忘了這一茬!
上大夫曾善這次過來,本身就是打算問李解借糧的,而李解手頭,還真的有余糧。
可現在坐吃山空的,又新增了十幾二十萬張嘴,這事兒是那么簡單能擺平的?
現在手中掌控的淮中、蓼城、白邑三城,一個月開銷大概在三十萬石,要不是之前六國還支援了一點,就得有人要勒緊褲腰帶了。
后來各地搶收,加上搶劫了一番附近的淮夷,雜七雜八的米面糧油都湊起來,這一個月還能空出一二十萬石的糧食來,用來接濟隨國,倒也問題不大。
奈何新蔡八天就打了下來,要是全須全尾的新蔡,其實問題都還好,狗日的也不知道誰水淹新蔡,糧食毀了不少,這就形成了一個缺口。
李專員要是不趕緊想轍,這不要十天半個月的,就得出現大亂子。
原本李解想著,就是缺糧而已,缺了就借唄,反正自己朋友多,這么多“正義聯盟”的成員,每家湊一點,這幾十萬石糧食,不就有了?
然而現在被上蔡大夫一提醒,李專員這才想起來,因為上游暴雨下游洪水,今年淮水兩岸的日子都不好過……
一句話來概括:淮上列國這些個地主家,他娘的也沒有余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