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年幼,十年不算短,二十年,不算長。”
“倘若能為王上效命,于諸閽者相爭,又有幾何成算?”
“閽者多有屈氏,本就是王室宗親,如今又有留守之功,自是不可抗爭。”
“如是,我等營救王上之策,已然必敗。何不早做打算?”
“只是……”有人猶豫地環視四周,“倘若返轉郢都,令尹、司馬皆乃郢都掌權之人,豈有舍棄上尹、司馬,而轉投妖……太后的道理?”
原本想要口稱“妖婦”,但還是舌頭收住,終究沒有說出口。
“外朝用人之際,若令尹、司馬有富國強兵之意,豈能不重用我等武士?然則環列之師,殘破依舊。唯太后親兵,不同凡響。”
這“不同凡響”的說道,其實相當的復雜。
為了保證趙太后的安全,也是為了扶持她,李解留了兩個大隊給趙太后,以這兩個大隊為核心,又訓練了一批“偽軍”,只不過不是楚國核心區的人口,大多都是漢東野人或者江南野人,甚至還有一些,直接就是羅國、州國的人。
這樣的存在部隊,用來威懾,已經綽綽有余。
足夠保證趙太后在需要的時候,對不服帖的“叛逆者”進行鐵血鎮壓。
而原先的“環列之尹”,現在的司馬項拔,似乎對此事完全不在意的樣子,至于令尹斗皇更是離譜,擺明了就是讓趙太后作妖。
作妖的交易,就是趙太后掏錢,讓整個楚國“小朝廷”先度過財政危機,加上春耕在即,還要度過全年的糧食危機。
這一切的交換,讓不少郢都英杰認為,這就是為什么現在郢都還沒有加強武備的緣由。
旁人還沒有多大感受,但對基層武士來說,這就比較致命。
大量武士需要從軍,才能獲得戰功。
但現在朝廷沒有編制掏出來,自然就沒仗可打。
以往楚國三年之內必有戰爭,這就讓基層武士可以有不菲的收入,養得起老家的農奴、牲口、族人。
軍功的好處,就是可以用來抵稅,甚至直接就是免繳。
現在這筆錢,就沒辦法不出,土地上的產出,就算再怎么給面子,四成是要拿出去的。
四成拿走之后,這種“養家糊口”的壓力,就空前的大。
要么把多余的奴客轉讓,要么就是趕緊從軍,要么就是減少田產持有,解散一部分的農奴。
可以這么說,趙太后搞“新軍”自保,外朝通過這個決定之后,對武士階層是毀滅性的打擊。
郢都英杰并非人人家底都豐沛,可以在令尹和司馬的府邸找份收入不菲的活兒干,真要是純粹的愛國心驅使,就不會有那么多人琢磨著把楚王迎接回去。
這其中除了忠君愛國之心以外,生活的殘酷逼迫,也是讓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
只有把楚王迎接回去,他們才能從軍為官,然后就算不打仗,朝廷該調撥出來的軍需用度,總歸是要有的。
有了這些,那么除掉老家的稅賦,在軍隊中的收益,也能維持一下收支。
甚至還能通過關系,拉大量族人進自己的部隊,這樣就能靠國家的財政,來養自己家的男丁青壯。
當然想法是好的,可惜現實極為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