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皇的想法比較簡單,既然漢子李解也清楚一口氣吃不成個胖子,把楚國全部打下來,以漢子國的體量,還沒辦法快速消化。
漢軍只要敢過漢水,楚國老世族就敢邊打邊退,實在不行學左軍,一口氣逃到巴國去,再不行逃到蜀國去,再不行南逃洞庭。
總能跑路的,只要手頭有人有錢有裝備,就不怕在蠻荒之地重新站穩腳跟。
因為又先例在,比如說斗尊這個“丹陽公”的最早封地,其實就是在楚國西陲,常年要跟百濮人作戰。
再比如羅國遺族,如今就是被遷徙到了江南,重建的羅國,已經跟揚粵諸部斗了幾十年,水稻田也開辟出來幾十萬畝。
只要能站穩腳跟,總能活下去。
不過這是最極端的情況,斗皇自然是不想走到這一步。
從楚國令尹斗皇的角度來看,他并非不知道李解早一天消化漢東,平定漢東,對楚國來說,就是要早一天面對重重風險。
漢軍的戰斗力太強了,斗皇完全看不到勝利的希望。
他唯一能期待的,就是漢軍在長期的圍攻消耗戰中,將精銳逐漸打光,那么這樣的話,還能有反攻的希望。
那一天可能很遙遠,斗皇甚至都已經打了自己絕對看不到那一天的主意,他最大的決心,就是兩代人甚至三代人,將漢子國消耗死。
在此之前,斗皇準備著手的,無非是重建楚國都邑,效仿秦國和齊國,設置多個都邑,但實際統治核心,必須后撤,并且在漢西建立有效防線。
即便不能防住漢軍,給核心統治區撤離的反應時間,那也是相當好的。
于是乎,明知道漢軍從渚宮出發,先蕩平雍澨,后進逼上鄀,楚國方面,尤其是楚國中央,并沒有什么動作。
甚至郢都有人抨擊令尹斗皇的時候,斗皇也是充耳不聞,假裝這種冷嘲熱諷沒聽到。
至于在朝會之上,他一邊要拉攏趙太后,尋求李解、楚王的政治支持,一邊也確實拿出了一些好處給順從他的氏族。
如楚西屈氏之流,斗皇允許他們一邊組織馬隊前往巴蜀采購生絲,一邊又將巴蜀生絲,轉賣到淮水流域。
同時就在陽水之畔,明明渚宮和郢都互相望得見,但還是在兩個地方的天然交界處,開辦了互通貿易的市場。
陽水上的一座木橋,一南一北,各有一座交易市場。
在這里,漢子國的各種特產,都會在河南集中起來,然后銷售到河北。
橋并不長,也就十幾丈的長度,但從橋南到橋北,一次交易,就是完成了一次進出口。
兩岸的倉庫,雖說有官方的推波助瀾,但民間私自建設的臨時倉庫,也是相當相當的多。
甚至有些管制物品,比如說青銅器、糧食、玉石,此時雙方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交易。
為了穩住郢都的局面,防止暴亂發生,令尹斗皇算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一面將斗氏子弟全部提拔出來,在關鍵的實權崗位上,都是用了自己最信得過的人;一面到處籌措物資,既要保證供暖過冬,也要保證糧食果腹。
完成這個高難度任務,斗皇甚至連百濮人都放了一馬,行政命令上,允許百濮人可以進入楚國境內,前往允許的市場進行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