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凌云宮,紅墻黛瓦,飛檐翹角都披上了一層白衣。
白色的雪慵慵懶懶地臥在殿外銀杏樹的干枝上,映著紅墻回廊,獨有一份清冷之意。
寒風掃過,銀杏樹上僅剩地幾片枯葉顫顫巍巍的掛在干枝上,似在以此宣告這顆古樹也曾夏綠秋黃,凌然威風。
師尊望著殿外,許久,不發一言。
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憂。
他終是嘆了一口氣,右手隨意一揮,身旁的宣銅彝爐內青煙裊裊。
伍亦瀟不知為何,聞著這白檀香,心中卻徒生了一份凄涼衰敗之感,不由得跟著師尊也長嘆了一口氣。
師尊見她眉頭緊鎖也嘆了口氣,反而笑了:“亦瀟,你又為何嘆氣?”
“弟子只是覺得心里空空蕩蕩,不知未來何去何從罷了。豢魔谷一事,弟子本是無心,不過是被迫自保而已。
別人上來索命,我是不會怕惹是非便躺平放手,任人宰割!”
伍亦瀟此刻心靜如水是不可能的,這重生才三個月,鬼門關門口轉悠兩圈了。
豢魔谷若不是經笥給自己開了小灶學了隱貓步,怕自己早已命喪黃泉了。
這最后一條小命,就如掛在那銀杏樹上的枯葉,也不知在這寒風里能堅持多久?
師尊聞言點頭。
如今這五洲修仙界如一團混水,自己尚且看不清楚,何況是這么個剛上山的丫頭。
他起身在大殿內踱了幾方,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你剛入修途,許多事想不明白也是正常。
凡人修仙,為的是延年益壽,羽化登仙。
登仙的方式本有數種,可悟天道,可服仙丹,可修功德,可尸解成仙等等,亦或是像我們這樣苦修內丹,不斷突破自身桎梏,以求登上更高的境界,直至天人合一,長生不滅。
為師問你,若是萬人向道,可這幾千年間,無論何種機緣,竟無一人登仙,如何?”
伍亦瀟一怔,沖口而出:“若是無人登仙,那修真之事豈不是畫餅充饑,黃粱一夢?”
師尊又往前一步,俯身問道:“為師再問你,縱使無法登仙,可是修成筑基便可有二百年的壽元,又當如何?”
“那自然多活一年是一年,即使無法羽化登仙,至少還可延年益壽。”
“不錯,可若修仙途中恰逢天地衰敗,靈氣漸衰,天材地寶日益耗盡,又當如何?”
伍亦瀟攤出一只手:“狼多肉少。”
而后又將另一只手攤平:“窮途末路。”
一片沉默。
怪不得靈石管的嚴。
許久,她抬眼望向師尊,低低問了一句:“可為何會天地衰敗,靈氣漸衰?”
師尊亦是一怔,直了直身板,眼睛盯著伍亦瀟久久不曾挪動。
他原以為伍亦瀟會問他此種情況又該如何修行,可誰成想她問的竟是這個問題。
你這…
師尊轉身望向殿外的那棵銀杏樹,將兩只手負于身后緊緊握成一團,似是有千言萬語但又不知如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