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腳,走進禮堂,
禮堂的門緩緩合攏。
頂上一盞盞照明的白熾燈亮著,似乎驅趕著禮堂里原本的昏暗,又在角落里留下些陰影。
陳淪身后,拉長著影子。
挪腳,以基本相同的步伐,往禮堂里繼續走著。
禮堂里,原本該有的桌椅早已不見蹤影,地上鋪著幾層有些發舊的地毯,陷出些陳淪的腳印,又在漸鼓起平復。
地毯上,橫七豎八倒滿了人,卻沒誰壓住誰,負責測試的人搬動過,
有人緊閉著眼睛,面目恐懼,有人渾身顫抖著,身體無意識在地上扭曲,有人喉嚨里發出些含糊的低語,
有人渾身緊繃,有人面目猙獰,
有人褲襠處沾染著些污穢,有人身下淌著些液體,浸潤了有些發臟的地毯。
看到了平躺在人群外,禮堂一邊的束柔,卻沒看到饒常。
前面進入了禮堂里的有三十來人,此刻,地上倒著的只有十幾人。
陳淪抬起些頭,
倒著一個個人的舊紅色地毯,只是蔓延到禮堂中段的位置,
一堵泡沫鐵皮的簡易高墻將蔓延紅色地毯截斷,將禮堂隔成了前后兩段。
背對著高墻,高墻前,擺著張稍顯扭曲的電動輪椅,
輪椅的腳踏,一邊稍高,一邊稍低,上下拉開了些距離,
輪椅的兩邊扶手同樣,一邊比正常扶手還高些,一邊卻靠近著輪椅的坐墊。
電動輪椅上,坐著個人,正看著一步步朝他走近的陳淪,
輪椅上坐著的人,和輪椅一樣扭曲,或者說,輪椅的扭曲怪異,就是為了適應輪椅上那人,
輪椅上那人,
身體似乎是被左右割裂,又再粗糙的拼湊在一起,
以至于,他的身體兩邊沒能對齊。
從肩膀上,一直到腳,半邊身子總是比另半邊身子高出來一截,
肩膀往上突出一截,到腿上,就是腿比另一側高了一截,放不到相同的位置。
而其肩上,也看不到頸部,頭,
頭就橫著長在了其高出一截那半邊身子的腰上,正轉過頭,看著陳淪。
目光自然落在了輪椅上那人的身上,
陳淪腳下也沒停下,只是繼續以較緩,基本相同的步伐往前走著,
目光沒有變化,臉上平靜著。
似乎只是推開了自家屋門,走進了自家屋里,眼前看到了,也只是家里的鍋碗瓢盆,或者,
只是連鍋碗瓢盆都不是。
目光落在輪椅上那人身上只是因為那人擋住了視線,
往輪椅上那人身前走近,只是因為輪椅上那人恰好就在前面。
挪腳,
陳淪走到了輪椅上那人身前,
“同學?”
輪椅上那身形扭曲的人,轉過頭,看著陳淪,出聲喚了陳淪一聲。
陳淪停住腳,目光自然再落在輪椅上那人身上,
目光落在輪椅上那人身上時,有明顯扭曲感,
不是感覺輪椅上的人扭曲,而是感覺自己扭曲,
漸久,再生些煩躁感,厭惡感,還能感覺到些自卑的情緒在涌現。
只是,就像是這個世界對他的疏離,這些情緒也疏離在外,
似乎隔著透明的鏡子,看著清晰,卻不真切,
對于這些情緒,他同樣沒有歸屬感,
扭曲只是個符號,而不是頭破開腹部,長在腰側。
看著輪椅上那人,
陳淪坐下身,垂下頭,失去了意識。
“同學?”
輪椅上那人,再轉動著腰側的頭,
看著坐下身,垂下頭的陳淪,再喊了聲,
確認了陳淪失去意識,再停頓了陣,
輪椅上那人才再一邊目光落在陳淪身上,一邊再對著安裝在輪椅扶手上的通訊設備出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