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民是皇莊,這些公民當然就是公莊了,至于那些藩王的就算是藩莊了,那些爵臣就是勛莊,后兩者朝廷不管,那些藩王,爵臣愛定多少地租隨他們的便,這些莊子的人也不需要承擔兵役。
而皇莊和公莊待遇一樣。
只不過皇莊由皇產監收租,各項開銷也由皇產監負責,而公莊由朝廷收稅,開銷也由朝廷負責,皇莊莊頭原本由大都督府任命,但實際上都是各莊自己推幾個選候選人,然后由各地指揮使報到都指揮使,再由都指揮使從中任命。這樣未來公莊的莊頭也按照這個原則,由各莊推選幾個候選人,再交地方官員來任命,至于都指揮使不再增加,畢竟目前大明已經有五十多個民兵軍,這個預備役規模已經足夠。預備役編制仍舊維持這個數字,但原本的皇莊民兵作為預備役的骨干或者說軍官,公莊民兵作為預備役士兵,剩下所有青壯共同構成后備役。
而軍方任命皇莊莊頭,地方官員任命公莊莊頭,形成互相監督。
但是……
任何制度都會被玩壞。
就像李來亨說的,唐朝府兵制度可以被玩壞,趙匡胤拱衛汴梁的禁軍可以被玩成黃河岸邊金軍一通鼓嚇崩十幾萬的廢物,朱元璋設立軍戶制度時候肯定想不到他賴以橫行天下的軍戶會被玩成要飯的。
那么憑什么楊慶的民兵制度就不會被玩壞?
他可以是理想主義者。
他可以竭盡所能地為普通老百姓考慮,但他下面的整個集團,都是要享受榮華富貴的,都是要騎在普通人之上的,一人敵天下的確是很令人敬佩,但一人終究無法敵天下。朱元璋的屠刀沒解決的問題,李自成親自帶著修渠道沒解決的,楊慶憑什么覺得自己能解決?
哪怕是神仙,你也斗不過整個體系啊!
“看來你這些年長進不少啊!”
楊慶意外地說。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更何況我們別了多年!”
李來亨說道。
“我承認這些都很難避免,但我們又能怎樣?難道因為這些就不做現在該做的了?沒有一勞永逸的萬世之法,至少我還沒找到,但首先我得做到一點,就是讓貧民再窮也不至于沒有吃飯的地方。他可以窮,可以吃不上肉喝不上酒,穿不起綾羅綢緞,但他能吃飽飯,哪怕吃地瓜,能有一身御寒的衣服,哪怕只是一身粗布的棉襖。他可以作為一個有起碼尊嚴的人站在這個世界上,而不需要向誰跪著祈求一點殘羹剩飯,不會在過年因為沒有衣服穿都沒法出門拜年,我能做到的只有這些。
至于均貧富。
這個我真得做不到啊!”
楊慶說道。
話說這么重的重擔真的恕他無能為力了,至少他已知的世界里,真得還沒什么人能做到,而那些敢于嘗試這個的下場都很凄涼。
他敢為均田一人敵天下。
但為均貧富而一人敵天下這種事情他是不敢的。
“你終究還是有做不到的啊!”
李來亨不無嘲諷地說。
“我不是神仙,我也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神仙,更何況有些事情就連神仙都解決不了,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我只能為天下謀取一個底線,再多我也無能為力。”
楊慶說道。
李來亨默然不語。
很顯然他依舊還在堅持他的理想主義,對于大明的現實很無奈,作為李自成手下年輕一代頭號名將,他跟著李自成從無到有創建關中的一個個公社。然后又眼看著那些一起打天下的將領們走向腐化,連李自成都無可奈何,不得不在臨死前,索性一了百了地交出一切。而現在楊慶眼看著已經有點向他的理想邁進,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個不負責任,不思進取一點沒有正義與使命感的家伙……
他仿佛一個理想主義的最后衛道者一樣茫然地看著眼前花園。
“你另找一個迪化都統吧!”
突然他說道。
“呃,你不會看破紅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