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怎么辦怎么辦”
瘋瘋癲癲的福順頭上歪戴著帽子,拿著一只禿毛的拂塵,把宮女的挽紗扎在腰帶上。
他一會兒是娘娘,一會兒是宮女,一會兒是太監,一個人就演盡了皇宮百態。
“你可怎么辦呵”
他圍著同祿打圈,腳上的鞋子跑掉了,就有小太監在身后追著哄著給他穿鞋。
皇宮里面除了冷宮,不養廢人。
但福順不同。
他在虞千山被囚的這許多年里,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他的起居飲食,還將外面正在發生的事情據實稟報。
如果不是因為瘋了,那將是合興上下最紅的紅人。
“櫻雪。”虞千山坐在窗前,他的血肉之外見風就會結一層極薄的膜,這讓他看上去不再血糊糊地瘆人。
安櫻雪端去一盞清茶,虞千山現在這個樣子總是需要喝許多水,否則就會因為流失了太多水昏厥過去。
但虞千山沒有接,他抬手擋住了她送向自己唇邊的杯子。
“外面現在如何了”
這話他這些日子每天都會問上很多遍,侍衛、太監、妃子,全都回答過這個問題。
“陛下,永安城里都是拉合葉的活死人。”安櫻雪如是說,“幸得宮里有陛下守護,臣妾等人才得以安然無恙。”
虞千山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他現在每天都沒精打采的。
守護皇宮消耗了太多力氣,他覺得這簡直就是在把生命一絲絲地從身體里抽離。
這種感覺很可怕。
可怕到在半夜驚醒,可怕到他渾身發冷。
“回稟陛下,浣衣局的茉莉已經杖斃。”
來報事的小太監不過二十歲出頭,說出打死了同為皇室效力的宮女這件事的時候,臉上一片平靜。
就好像說“陛下,御膳準備好了”似的。
這個茉莉是浣衣局的一個洗衣宮女,她在皇宮的日子至少有五六年了。
這次被打死,全因為是給虞千山洗的一件衣服上有一個銅錢大小的污漬沒有清洗干凈。
要知道虞千山是沒有皮的,他身上時不時會流出粘稠的膿液,有時候還會因為干燥的空氣把肌肉外剛形成的薄膜撕裂而出血。
茉莉從天亮就開始洗衣服往往要洗到太陽下山看不見了才停下手里的活計。
一天幾十件衣服,手都洗爛了。
好在是在夏天,若是在冬天,不等被打死,也會病死。
而這已經是三天來虞千山打死的地二十八個人了。
他的手段不可謂不酷烈。
安櫻雪就在一旁看著,沒有勸阻。
因為她知道,勸是沒有用的。
宮人們人人自危,卻都敢怒不敢言。
因為如果惹怒了他,下一被打死的就是自己。
況且,活下去還需要他來守護這座皇宮,他若死了那自己也必死無疑。
所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有人為死者鳴冤,把他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都幫忙掩蓋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