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綰還要再問,虞慶之卻已無力再做回答。
望著他飄忽的腳步,她走到角落里,拿出了一張隱身符咒。
寢宮外面的人一撥又換了一撥,從王公大臣換成他們的家眷,以各種名義在外面等候著第一手的消息。
“各位請回吧,陛下還需要靜養些時日。”福順低垂著眼眸,從他臉上猜不出里面的情形。
“福公公體諒體諒我們,雖然不能為陛下侍疾,但只有站在這殿門外,心里才能踏實些。”
說這話的是老國公爺,他曾經輔佐三朝帝王,加上為先帝擋過劍,所以沒有人敢不給他好臉色。
福順也是。
他彎著腰躬了躬身:“國公爺,陛下也是為了大伙兒著想,怕這春寒料峭的,傷了各位的身體。”
要不說他名字里帶個福字,果然是有福之人。
這話才出口還沒落在地上,天空里突然飄起了小雨。
不過眨眼間就下大了。
眾人這才一哄而散,但仍舊有不死心的,遠遠地擠在連廊下往寢殿門口張望。
蘇綰綰小心地繞過他們,盡量避免踩到水。
畢竟隱身符咒只能隱身,不能隱去腳印。
福順滿意地朝著他們鞠了一躬,這才從打開的門縫里鉆了進去。
蘇綰綰真的是好險才跟在他肥碩的身軀后面把自己塞進了屋子。
只是不巧,這福順的手也太快了些,回身就把門一帶,正好壓住了蘇綰綰的裙子。
就差一點。
她欲哭無淚。
屋外無風,這大太監還特意用力把門拉得死緊。
蘇綰綰嘆氣,主要是沒有人進來,她恐怕就要改行做門神了。
“陛下,陛下。”
寢殿內極其安靜,簡直是掉一根針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福順輕聲呼喚著龍榻上的皇帝。
皇帝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含混地“嗯”了一聲。
于是福順把手上的拂塵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的桌上,動作極輕,仿佛怕弄出丁點響動。
金色的幔帳微微一動,蘇綰綰擱著福順寬厚的背,看不見龍榻上的情形,但她能猜到,是陛下起來了。
“回陛下,外面下雨了,他們在廊下躲雨,仍不肯走。”
沙啞的怪笑聲響起,蘇綰綰渾身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這聲音,根本不像是皇帝。
她雖然不常面圣,但是經過去年春獵和上次宮中鬧蠱,對皇帝的聲音還是有些印象的。
即便是記得有些初入,也不至于相差如此離譜。
“他們這是等著朕歸天呢。”
蘇綰綰聽得到這句話忽然生出一絲錯覺。
因為這聲音和那天在望春閣底下石室里那個怪人簡直一模一樣!
福順惶恐地一抖,慌忙下跪,以頭觸地面顫聲道:“陛下洪福齊天,仙壽永享!”
“他們……他們只是關心陛下龍體,想要為陛下分擔病痛,爭著來侍疾。”
“哈哈哈……”龍榻上的人笑了。
蘇綰綰的視線越過福順的頭頂落在皇帝的身上,眼前的一幕讓她不由得頭皮發麻!
那是皇帝?
那分明就是望春閣地下石室里的怪人!
同樣的血肉模糊,同樣的桀桀怪笑,同樣的陰鷙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