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除了讀書對一切都不感興趣,但是現在,她知道她也是有好奇心的人。有好奇心的人竟是這般好,會讓生活很有趣。
她說:“我變了嗎?”
春花聽到聲音,才發覺她已醒來,連忙起身放下針線,用手貼上她的額頭,放心著道:“的確不燙,太醫說,是小姐哭鬧了那些年,筋疲力盡,身子太弱才昏倒。”
她素來不喜與人肢體接觸,也從來不曾與人肢體接觸。但是春花幾次三番用手試探她的額頭,她都沒躲,這個比她大幾歲的姑娘,眼里有溫柔的光,那種溫柔叫人不忍拒絕。
說完方才想起綠衣的問話,柔聲道:“小姐暈倒后,我已稟報老夫人,小姐已經記不住之前的事了。老夫人說不記得就不記得吧,索性也無甚可記得的值得記得的。”
這話可真是涼薄。
春花眼里含淚:“奴婢也覺得,不記得也沒什么。小姐遭了這一劫,反倒不日日哭鬧了,倒是好事。奴輩這些年,最怕的就是小姐瘋癲了。”
比起瘋癲,的確記不得從前的事更好。
索性也沒有可記得的值得記得的。
春花別過臉去,揚聲道:“春雨去問問,小廚房給小姐熬的紅參當歸湯是否好了,趁熱端過來。”
“是。”
伸出手去,扶著綠衣半坐起來,順手將架子上搭著的絲綢披風披在她的肩上。
隨后才在腳踏板上坐下來,用手扶著床沿,輕聲道:“老夫人明日要去忠勇王府,祝賀王府二公子同相府定親之喜。若小姐身子好,說不準會帶著小姐一同去,小姐也可尋個機會瞧瞧那世子到底是何等模樣。”
她對男人沒有期待,對愛情沒有期待,對誰都沒有期待,瞧不瞧都不打緊。
“記得你說,老爺……父親同大少爺一起去了前線,大少爺是誰?”
春花嘆道:“原來不記得事竟是這般忘得干凈,大少爺是小姐大哥,親滴滴的大哥。”
“不是說我克兄弟姐妹嗎?他怎會活著?”
“因為,他自小養在忠勇王府啊,與小姐幾乎不謀面。”
侯府的嫡子,竟然一直養在別家,她能不好奇嗎?是個人都要好奇。
春花嘆道:“老爺同蕭王爺是抵死的兄弟之情,蕭王爺那時還不是王爺,只是將軍,蕭將軍成親比老爺早兩年,但夫人一直不孕,據說膝下養一個義子便能成孕。大少爺出生后,便拜了蕭將軍為義子,帶在膝下撫養。可不是神了,養到兩歲,將軍夫人果真有孕了,生下來世子。”
誰說迷信是迷信,并非全是。
這世上多得是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春花又嘆了一聲:“豈料,將軍夫人在生世子的時候難產死了,同小姐你的情況一模一樣。將軍失了夫人,痛不欲生,念及世子孤苦,便還是將大少爺養在身邊,讓世子有個玩伴兒。再后來,欽天監的人說小姐你命硬,就索性讓大少爺住在那邊了。”
宋綠衣長舒一口氣:“如此說來,大少爺……大哥同世子的關系定然比父親同王爺的關系更好。”
春花抿唇笑道:“那是自然,他們二人自小一起讀書習武,一起參軍打仗,十幾歲便立下了軍功,世子封驍騎將軍,大少爺封為虎賁將軍。”
“世子幾時病的?”
“足足兩年了。天下神醫請遍,無法醫治。”
綠衣再次長舒一口氣。
所謂沖喜,只怕果然是兩家的情誼使然,倒不全是府里懼怕她這個喪門星。
春花看著她,似是歡喜,似是憂傷:“小姐果然與從前不一樣了。”
靈魂不同的兩個人,又怎能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