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14人我們走上了一座橋。橋對面是一座小島,這座島整體的外形是半圓形的,中間向里凹,就像是一座墳墓。橋下的水深不見底,黑中透著幽藍,但水面一片沉寂,平靜到讓人覺得那是一面玻璃。
小島上人山人海,仿佛整個冥冥之地的人都聚集在這里。我們跟著人流走向一座小山丘,聽說投胎之門就設立在上面,這個山丘就像一個迷宮,彎彎繞繞的盤山道,七通八達。滿山都是墳頭模樣的土坑,立著各式各樣的的石碑,若隱若現。其間總有什么人影在我們眼前倏忽間出現又倏忽間消失。
很快我們來到一個相對廣闊的空間,聽說前方就是投胎之門,那里有一棵巨大的古老桃樹,誰也不知道那樹在那里立了多久。每逢桃花盛開又凋落之時,投胎之門便會打開一次。
我們站在距離那桃樹還有四百米的地方,只能遠遠看見前方的云霧里隱隱約約的粉色。我們身邊站滿了排隊的人,密密麻麻占滿了整片空地。他們應該都是在等著投胎的人。
靠近我們的294人包括跟我們一起來的14個人都是在那場強降雨帶來的水災中離開人世的,他們都已經在這里排隊等投胎了。在他們前面還有4500人在排隊,他們一個挨著一個,重重疊疊站在一起,每個人都戴著口罩,把脖子伸地長長的向桃花的方向望去,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看到投胎門。
我們穿過294個人找到了那4500人的最后一個。南朵的奶奶上前站到那人身邊,學著那人一樣,把脖子伸地長長的望向桃花的方向。問:“你們都是得到通知來投胎的?”
那人沒有收回脖子,只是撇了撇眼睛,看了一眼南朵的奶奶,又繼續望向桃花的方向:“是啊”
“你們都是在同一場災難中喪生的?”
“是啊”
“你們一場災難死了這么多人?”
“是啊。”停頓了片刻后,那人補充道:“還不止這么多呢,已經投胎走355個人了。”
“嘖嘖嘖...”南朵的奶奶感嘆道:“這么多人,什么時候會輪到你?”
那人開始縮回伸長的脖子,他認真地看向南朵的奶奶,開始掰起手指頭認真的算給南朵的奶奶聽:“在那355個人去投胎之前呢,這桃花是一分鐘盛開再凋落一輪,這一輪可以投胎5個人。到了那355個人的時候,桃花是10秒鐘一輪,一輪還是5個人。這樣算下來,再過兩個小半小時就輪到我了。”
南朵奶奶跟著掰著手指算著直到那人說完了她還在掰。于是干脆不掰了,直接問他:“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瞪大眼睛提高嗓音看了一眼南朵的奶奶又轉頭看了一眼人群,又看向南朵的奶奶說:“你以為我們在這伸著脖子看什么呢?”他又伸出手指快速掰了掰說道:“都是算出來的。”
“你算的?”南朵的奶奶驚訝地看著那人。
那人看了兩眼南朵的奶奶,眼神閃躲地繼續伸長脖子看向桃花說到:“他們算的。”他又轉過臉來認真地說:“但是還有兩個半小時輪到我是我算的。”隨即露出了一絲得意的表情。
南朵的奶奶思忖片刻后,好似突然緩過神來似的問他:“你們這是什么災難,一次死了這么多人?”
南朵的奶奶這一問,前面好多人一齊轉過臉來看向她,接著人群里斷斷續續傳來嘆息聲,其中還夾雜著輕輕的抽泣聲。
那人不可思議地看向南朵的奶奶:“病毒,很嚴重的傳染病。你不知道呢?你不是新來的吧?”
“哦,我已經來了十幾年了。”
“十幾年?你還沒投胎?”
南朵的奶奶低下頭說到:“是啊。”然后她又抬起頭看向桃花的方向說到:“不過,看樣子也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