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曦不管在用膳時,還是在梳妝時,都在不停地一眼一眼的偷瞟嚴歡。面前的銅鏡里正好能映照出嚴歡的正臉,她看的更仔細了。
姐姐剛才說宮里的燕窩羹就是不一樣,點心也比宮外好吃。
吃的燕窩羹?點心?剛才她只知道自己著急的往嘴里塞東西填東西,吃的什么,究竟什么味她都不知道。
因為眼前的嚴歡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當她即將摔倒的那一刻,他伸過來手臂,身體亦離自己很近,她聞到他的味道,竟然是蜜和香的味道。
但此蜜和香又與其它蜜和香不同,此香略有一些清苦,因為其中加入了云南一種獨特香料,香味更持久,且消掉了普通蜜合香的甜膩,變得清幽爽冽,非常獨特。
但再清冽,蜜和香也是閨閣之香,男子用會被人恥笑。
這大權宦竟然用蜜和香,竟然也是那種清冽的味道,可即便是宦官,用蜜合香也會被人恥笑的,他難道不怕?
夢中的白衣少年也熏這種香料。
因為她經常會坐到那個少年膝頭要糖吃,她說:“海子哥,你身上是不是抹了糖,味道又香又甜的,你讓我嘗嘗你身上甜不甜!”然后她會伸著小手去摸少年的臉,少年的頸,然后伸出小舌頭舔一舔,嘗一嘗。
然后她會說:“海子哥身上原來真是甜的。”
少年不相信,會聞聞自己身上,手指扣她的小腦袋說她說謊,然后手里變出糖堵住她的嘴。
一開始少年說男子不能身上有這種香甜味道,會被人笑話。可以后少年再也沒說過,他說既然小曦喜歡哥哥身上的味道,哥哥便不讓母親換熏香了。
反而那些人愛笑話便笑話吧!
直至后來有一天母親告訴她,海子哥死了,她再也沒見過那個身上有蜜合香味的海子哥。
無論她怎么哭,怎么喊,夜里夢過多少遍,都再沒了那個拿糖堵她嘴的少年。
就像一個美麗的琉璃盞,碎的成了沫成了渣,最后連渣和沫都不見了!
懂事以后她也熏蜜合香,可她沒有云南那種香料,所以合的香便沒有清冽的味道。
今日她竟然又聞到這種味道,她不會聞錯,那刻在她心中的味道,那種她思念了這么多年的味道。
她一恍惚想起自己攀著海子哥的胳膊打晃,摟著海子哥的脖子撒嬌,抱著海子哥的腿耍賴。最后海子哥無可奈何的把他抱在懷中,去哪都抱著。
所以她抱住嚴歡的胳膊不撒手,直到嚴歡把她叫醒。
她偷偷的看嚴歡,眉眼真的有些像海子哥,可神情不一樣。海子哥是陽光下策馬馳騁的朗朗少年,怎會有這般陰柔之氣,眼眸里怎會如此陰鷙?眉宇間怎會如此狠戾?怎會讓人感到機謀算計?
可真的好像啊!
可母親說海子哥已經死了啊!她年年拜祭,燒了許多紙錢。
她就一直凝視著銅鏡映出的嚴歡看,看他舉手投足,說話轉首間,可看了他好久他都沒笑過,他不會笑么?
可海子哥整日都在爽朗的笑啊!
終于淚水蒙住了眼!
那嚴歡也從銅鏡里一直在看她,看到她流淚從懷中掏出手帕遞給她。
她猶豫了猶豫接下了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