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陸小曦雖還是有疑問但沒再多問,莫非是通房?雖然覺得嚴歡這年紀這地位,有幾個通房,簡直最普通不過,但她心里突然非常不舒服。
小滿把陸小曦帶進中廳,穿過紫檀纏枝木雕插屏來到廳內,又穿過中廳來到木雕槅扇大門門口,里面便是嚴歡的寢房。
陸小曦長大后沒進過男子的寢房,站在門口有些躊躇。
小滿知道她這是考慮閨閣規矩,說:“既然都來了,就進去吧,還睡著呢,中衣也換了,剛換過藥吃過藥,估計再醒還得一會呢,進去以后你是叫醒他還是不叫,隨你。”
隨即小滿推開門,陸小曦不再沉吟,跨進房門后關上了門。
屋內有一股濃濃血腥味,靠墻放著一張紫檀透雕架子床,床的羅帳兩邊挽起,一眼就可以看到嚴歡在床上闔著眼躺著。
他束著發髻,穿著半舊白色棉布中衣,蓋著一床石青色錦緞被衾,仰面躺著,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人看起來都瘦了,可面皮還是很光潔。
陸小曦想起父親有時臥病在床一兩天便胡子拉碴的,腮下一團黑,是了,她想了起來,閹人是不長胡須的,所以面皮都很光潔。
最近一段時間不知怎么回事,一想到他是閹人的事實,陸小曦就一陣心痛。當年花魁娘子教她們那些男女之間的事時,跟她們說過,說宮里的男人除了皇帝,都是閹人,閹人就是把已經去掉了屬于男人的東西,再無法人道。
陸小曦比陸小婉小兩歲,聽的似懂非懂,想象不出來怎樣人道,也想像不出來什么是凈身。所以那時只知道嚴歡是東廠督主經常殺人,知道太監虐待女子,覺得害怕。并不知道閹人究竟代表著什么。
自從姐姐進宮侍寢后,她全部明白了,她也打聽了宮里太監是怎樣凈身的,知道了太監為何在與女子相與時喜歡啃咬,從那以后她想起嚴歡心就痛,痛的像針扎一樣。痛的晚上能落下眼淚。如今看到在床上昏睡著,臉色蒼白,沒有一絲須痕的他,她的心更痛了,痛的幾乎不能站立,眼淚便像一顆顆珍珠一樣滾落了下來。
她不知道為何會這樣,明明認識他還沒有多長時間,明明一直說拿他當哥哥,明明知道他是個閹人,自己不能喜歡他,可這心就是止不住的想他,心疼他,甚至現在想靠近他,抱住他。
她擦了擦眼淚,在嚴歡的腿側坐下,呆呆得看著他緊閉著雙眼的,帶著幾分陰柔的英俊面龐,手輕輕的覆在他如白玉修竹一般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上,撫摸著。
如一只蝴蝶飛在花朵。
嚴歡昏睡了很久,中間蘇醒后喝了止痛和助眠的湯藥,便又陷入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狀態,模糊感覺有人進來坐到了床邊,離他很近,還一直摸他的手。這手細膩柔軟光滑,竟然是個女子。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竟然看到那摸著他的小手竟然是陸小曦的。
莫非是這次傷的太重有了幻覺?
他又閉上眼睛重新睜開,沒錯是陸小曦,陸小曦正在撫摸著他的手掉眼淚,沒注意到他已經醒了。
嚴歡又闔上眼睛,嘴角卻噙了一絲笑意。他享受著陸小曦溫柔的撫摸,怕自己睜開眼睛她便會把手抽走。
她竟然為了自己在哭,這傷這次受得值了!
陸小曦輕輕撫摸著嚴歡的手不敢用力,怕把他弄醒,撫摸了一陣見沒有醒,突然有些害怕,干脆兩只手都上了,把他的手手夾在自己雙手掌心,輕輕喚了一聲:“哥哥!”
嚴歡還是沒有醒。
陸小曦坐不住了,剛才小滿說他不是已經醒過來了嗎,還換了藥,如何這會睡這么沉,莫非剛才是回光返照?
她一只手握住嚴歡的手便摟進懷里,掉著眼淚另一只手去推嚴歡的手臂喚道:“哥哥,你別嚇我,你不能死,不能死。”然后又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臉上,說:“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小曦,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