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要在床上放生花生之類的生果,新娘嘗一顆,問一下生不生,新娘要說生,代表好生養,或者吃生餃子,也問新娘生不生,然后新娘說生,大家再哄笑一番熱鬧氣氛。還會有愛鬧的喜娘會跟新娘說說,第一次怎樣侍奉郎君,然后引出話題,在新房里熱鬧一番。
做過若干次喜婆的王夫人和杜夫人這次與其它的幾個夫人,在新娘的房間默不作聲,不知道該怎么做,怎么說。
生堅果是不能放的,生餃子也不能讓新娘吃,第一次怎樣侍奉郎君也不能教,這新娘看著穿了一身一品誥命夫人的新娘冠服,外表光鮮亮麗,可實則……
這新娘的夫君是閹人,連正常人道都不能,如何能生出孩子,如何侍奉閹人幾個夫人如何能知道?
無公婆、無姑嫂妯娌、將來亦無子無女,不能正常人道,一輩子守活寡,這幾個夫人真不知道說什么了。干脆都閉上了嘴不說話,氣氛異常尷尬。
直到一個身著九蟒入云大紅喜服,頭戴紅色紗冠,足蹬粉底玄緞靴,腰配羊脂白玉帶的眸若燦星,寬肩窄腰,神采俊逸的英俊威武的兒郎走進洞房,這些夫人剎那間愣在了當地。
傳說中的宋玉也不過如此而已。這么年輕俊朗的郎君,竟然是那位殺人如麻,人神共懼的東廠提督,竟然就有了這潑天的富貴滔天的權勢?錦衣衛的幾個高官夫人,看到自己丈夫的頂頭上司竟然是這么年輕的俊俏郎君,不免噓吁驚嘆。
眾夫人暗忖,新郎如此俊朗的相貌,在揭開蓋頭的那一刻,是否能為新娘抵去一些身為閹人的遺憾?
眾夫人見嚴歡進來,正好化解了尷尬,忙行過禮出去了,世家夫人是陪陸小曦的,不能馬上回去,錦衣衛的夫人們則與丈夫同來,丈夫還在前廷處理賓客事宜,也不能自己回去,于是干脆便都聚在廊蕪下等著。
嚴歡看著蓋著紅蓋頭坐在花梨木架子床邊,大紅鴛鴦帳下的新娘,款步向前,鞠了一躬道:“陸九姑娘,今日辛苦您了,在下嚴歡這廂有禮。”
陸小曦怕露餡沒動也沒說話。
嚴歡看新娘未接話,只當是新娘矜持,側身繼續道:“令尊大人想必把咱家的情況告訴你了,咱家雖然娶了你,但我們只能做名義上的夫妻,從今后你便在這院住著,咱家令去別院,就不來打擾姑娘清凈了,吃穿用度和雜役奴婢,咱家會按公侯府夫人標準給您安排好,若將來姑娘耐不住寂寞,想找男子排解,咱家也權當不知,只是莫要傳將出去失了顏面,更不要弄出身子,若您給咱家丟了顏面或懷了孩子,就不要怪咱家手下無情了,話盡于此,咱家就此告辭,今后有什么需要找下人捎信過來即可,不要再見面了。”
陸小曦心頭一顫,她沒想到嚴歡會對陸九兒如此決絕,連蓋頭都不掀,在洞房之夜說走就走,世家女子把貞潔看的比命還重,怎會像他說的那樣找其它男子排解,難怪這陸九兒投了寰,若自己是陸九兒,一生被圈禁,恐怕也得投寰上吊,她不禁內心有所害怕,若嚴歡的心意無法扭轉,怎么辦?
轉念又想起,少年時的海子哥,和平時嚴歡對她的滿腹溫柔,她又暗自微笑起來,也許正因為他心里有自己,才會對別的女子這樣。
她喚了一句:“哥哥莫走,你還沒有揭蓋頭呢。”
嚴歡正往外走的腳步驀然停了下來,怔在了當地,他好像聽到了身后新娘竟是小曦的聲音。他立刻轉身又走到了床邊。
他來到陸小曦面前,還像方才跟陸九兒說話一樣,拉開著幾步距離,說道:“陸小姐,請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哥哥,你快把蓋頭幫我揭開吧,還有這帽子也幫我取下來吧,我快累死了。”
嚴歡一把便把蒙著陸小曦半截身子的大紅流蘇蓋頭揭開扔到了地上,然后像被五雷轟頂一般,定在了地,半天沒說話。
眼前這個頭戴點翠東珠翟冠,身著大紅織金翟鳳蟒紋誥命服,肩上披著五彩霞帔,嬌柔純凈的撐不起來這一身華冠婚服的姑娘,竟然是陸小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