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那個漢子也醒了過來,插嘴道:“你管人家那么多閑事干嘛?也許他現在已經夠難受了,你還問個沒完沒了。”
老頭立刻轉過身來,啐了一口唾沫,朝著那人說道:“我是在跟你說話嗎?誰派你來教訓我的?”
“你別急嘛。我的意思是說,你讓這小伙子好好緩一下。”
囚室里安靜了下來。
老頭開始吃起東西。漢子不慌不忙地卷了一支煙抽起來。一股嗆鼻的煙味立即在囚室里擴散開來。
老頭嘴里塞得滿滿的,吧嗒吧嗒地嚼著,又嘮叨起來:“抽起來沒完沒了,臭得要命,就不能讓人吃頓安生飯。”
漢子嘿嘿一笑,說道:“你是怕餓瘦了嗎?你就不給那個小伙子吃點?別總往自己嘴里塞。”
老頭不耐煩地把手一甩,說道:“他現在沒胃口吃,能怨我嗎?我吃多少,用不著你多嘴多舌,又不是吃你的。”
接下來幾天,毛少華都被帶去審訊室。拷問的時候,他什么也沒有說,一問三不知。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或許他想做一個英勇無畏、寧死不屈的人,就像小說里寫的那樣。那天押送毛少峰的士兵認出了毛少華,發瘋似的把他狠狠教訓了一頓。
夜里,毛少華睡不著覺,遭到毒打的身體像針扎一樣難受。他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全身疼痛不止。他輾轉反側,一個無法擺脫的思想糾纏著他:以后會怎么樣?這個問題總在腦子里翻騰。雖然只是過了三四天,但是卻好像已經熬過了好幾個月。明天等待他的又是吉兇未卜的一天。
難言的痛苦哽住了他的喉嚨,無可奈何的絕望和恐懼涌上了心頭,他失聲啜泣起來。年輕的身軀由于過度悲憤和絕望而不住地抽搐著。
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著牢房的每一個角落。
這時,墻角里的身影動了一下,那個中年漢子問道:“你這是怎么啦?”
毛少華激動地低聲講起來,盡情向身旁這個沉默寡言的難友傾吐自己的痛苦。
漢子聽后,一時沉默不語,漆黑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他緩緩點燃了一根煙,轉瞬即逝的煙火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輪廓。
漢子吐了口煙霧,說道:“原來你就是毛少峰的弟弟。”
“你認識我哥哥?”毛少華吃驚地問道。
“何止認識,我們還是很要好的朋友。”
漢子自我介紹說,他叫廖科寧,和毛少峰都是鐵路機務部的工人。他是因為在鐵路工人中間煽動罷工而被捕的。而這件事也就成了后來工人大罷工的導火索。
毛少華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哥哥的熟人,心里感到特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