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都城,啟明宮。
“都是廢物,宮里養著你們這群廢物有什么用!”
玉瓷杯摔在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上,發出清脆刺耳的碰撞聲。
上好的玉器眨眼間分崩離析。
夏桑的雙眼雖覆著白紗,但不也難想象到母親氣得不輕的模樣。
他坐在楠木做成的輪椅中,僵直著身軀,一言不發。
許太醫和一眾醫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直視張貴妃因惱怒而變得扭曲的面容。
張貴妃玉指緊緊的捏著椅背,支撐著自己疲倦的身軀,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許太醫,明日再送藥來。若是太子的眼睛還不能好,你便自己給本宮滾出靖國皇宮。”
許太醫磕頭如搗蒜:“臣定當盡心竭力!”
盡心竭力?
張貴妃看著坐在輪椅中的夏桑,無奈苦笑。
那閹人已經快要回來了,太醫院那些庸醫卻遲遲尋不到治療太子眼疾的良藥。
等到蘇千玦回來。
他們母子二人,又要做那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滾,都給本宮滾下去。”
許太醫等人聽后,如同得了莫大的恩典,狼狽起身,草草行了一禮便離開了啟明宮。
偌大的宮殿內只剩下夏桑與張貴妃二人。
靜謐得可怕。
夏桑眼不能視,聽覺卻比常人要敏銳得多。
張貴妃因氣惱而變得急促的呼吸落進了他的耳朵里。
“母親又何必為難他們。”
夏桑開口,語氣不咸不淡。
“為難?”
張貴妃的怒氣又被挑了起來,她“噌”的站起身,直直走到夏桑的面前,畫著精致妝容的臉龐扭曲而猙獰:“蘇千玦就要回來了,你是想一輩子坐在這輪椅上,做一個徒有其位任人操控的棋子么?”
夏桑嘴角扯笑:“也不是不可……”
左頰傳來一陣巨痛,夏桑未說完的話被淹沒回肚子里。
“你個沒用的廢物,本宮養你這么大就是讓你屈膝在一個閹人手下的嗎?”
張貴妃的右手發顫,掌心還帶著幾絲刺痛。她看著夏桑發紅的左頰,臉上交織著晦暗不明的表情:“本宮,不會讓我們母子倆被一個閹人掌控著。你是太子,等你父王駕崩,這個天下都應該是你的。”
“母親!”夏桑厲聲叫道:“父王還未駕崩,母親不該講這些大不敬的話!”
“大不敬?”張貴妃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她扯著紅唇,遙遙指向軒轅宮:“我在你父王身旁伺候了二十多年。我跟著你父王時,他不過是個不受先帝重視的王爺。這二十多年,我任勞任怨,借著母家幫他籠絡人心,幫他取得了這靖國王位。可你父王呢?不顧朝臣反對,立一個胡人女子為后,都是那個賤女人……”
想起前塵往事,張貴妃仰天長笑,淚水從眼中滾滾而落。珠釵盡散,說不清的癲狂,已經全然沒了往日的端莊形象。
對于皇帝,她心中又愛又恨。
他是她的丈夫,縱然他對她再薄情寡義,卻依舊無法將他從心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