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盯著床上的層層帷幔,腦中想的全是白天若安與她說的話。
她一直以為蘇千玦位極人臣,日子過得定然是極其瀟灑快活的。
可現下里,好像并不是這么一回事。
“……有傳言說,九千歲被送進宮里來的時候,才不過九歲,說是先皇后身邊的嬤嬤的兒子,在靖國與北涼國一戰時走失,歷經千辛萬苦才尋到永安城里來。后來進了宮,找到了自己的母親,母子倆分離了那么久,九千歲那會兒,還是……還是個正常男子,為了能留在宮中,就……就去凈房,將那玩意兒割了……成了太監……”
“這與今日的事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關系……如果他真的是先皇后身邊嬤嬤的兒子,那他就是北涼國的人,如此,……他能不怨么,你還要替皇上治眼睛,這不是在他心口上撒鹽?”
心口上撒鹽……
她的行為,真的有這么惡劣么?
可不是蘇千玦,親自尋了她進宮,讓她給皇帝瞧病么?
月牙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頭,只覺得自己腦袋里面像是一團漿糊,怎么理都理不清了。
……
藍清冷眼看著心不在焉的月牙,出言嘲諷:“神醫要是今日沒心思熬藥,那就等你有心思了我再來吧。”
說完拂袖就要走。
本以為月牙會攔住他,可她居然只漫不經心的點點頭,看都沒看他一眼。
真是出乎他所料。
前幾日天天鬧著要趕緊熬藥送去軒轅宮,今天一反常態的,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藍清折回身,用腳踢了踢月牙的繡鞋,用一副滿不在乎的語氣,問道:“你在想什么?”
“藍公公,你回去吧。”
月牙有氣無力的趴在桌上,悶悶不樂。
“……”藍清氣結,什么時候輪到一個鄉下丫頭對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了。
讓他走,他偏偏還就不走了。
他撩袍,坐在月牙旁邊的椅子上,冷著眼看她。
月牙見藍清沒了要走的意思,問道:“你怎么不走了?”
“發生了何事?”
“我……好像做錯事情了。”
月牙咬著唇,可憐兮兮的瞅著藍清。
藍清挑眉,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我不明白,九千歲將我從宮外找來替皇上治病,可是他又不想讓我治好皇上的病,既然九千歲不想,那我就不治了……”
“……”
藍清語塞,心里默念道:“主子是不想看到你如此主動罷了。”
但這話,他還是識相的咽回了肚子里。
好在這丫頭還有點良心,藍清的臉色緩和了些:“既然你這么不想讓主子生氣,為何不親自去說清楚?”
“他不肯見我。”
月牙軟儂的嗓音帶著一絲哭意。
“你們女兒家,不是慣會撒嬌流淚么?”
藍清嘲笑道。
撒嬌流淚?
月牙突然頓悟過來,來不及謝過藍清,拎起裙擺就往御司庭方向跑去。
……
白釉瓷瓶里的紅梅開得正好,屋子里充斥著淡淡的梅花清香。
蘇千玦擇了一朵下來,指腹輕捻,紅色的花汁兒染了一指,像極了那丫頭被凍得發紅的雙耳的顏色。
想起月牙。
蘇千玦惱怒的將那瓷瓶拂落在地,一尊上好的白釉瓷器,瞬間瓦解成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