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將顧憶之收入宗門內,稷下學宮之秘是原由之一,然而林墨更看重的,卻是顧憶之良善的心性。
的確,顧憶之膽小、軟弱而又愚笨,市井中隨意找尋一個孩子,都比他有天分。不過林墨卻知,他為一份承諾不畏艱險,跋涉千里,身懷巨富,仍不忘糟糠之親,一片赤子之心,難能可貴。林墨對顧憶之的喜歡正是這個緣故。
再次翻過一頁《書經》,陸瑾年似有幾分釋然:“沒有日后了,他的事我可不想再管。”
聞言,林墨先是一怔,而后呵呵一笑。陸瑾年是他師弟,二人相處多年,林墨對其性格實在是再清楚不過。
他呀也就是嘴硬,其實心里軟的很,嘴上說著不管,其實比誰都上心吧!
靜靜等待茶涼,實在有些浪費時間,林墨便輕輕拂袖,施了個小術法,使得熱茶涼透,而后舉杯欲飲。
忽聞風聲,林墨放眼一望,蘇阮正御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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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劍,蘇阮便匆匆走向林墨,簡單行禮,旋即焦急說道:“師父,出事了,惜音她......”
“惜音?惜音她怎么了?”一聽到女兒的名字,林墨臉色驟變,茶杯停在嘴邊。
蘇阮稍顯猶豫:“惜音擅自取走飛仙梭,并將樂無涯打至重傷。”
“啪——”茶杯猛然捏碎,茶水與碎屑飛濺。林墨的目光也頓時沉下去,鐵青的臉色壓抑著隨時可能爆發的怒火,沉默的嘴角抿住一絲自責與懊悔。
在蘇阮的印象中,自己這位師父為人十分和善,面容常帶笑顏,令人敬而不畏。然而眼前,卻陰沉如風雨將至的烏云,見不著一絲晴朗的陽光。看這樣子,師父是真的動了肝火。
沉默片刻。林墨壓著聲音問道:“樂無涯的傷勢如何?”
“經易塵師叔救治,目前已無大礙,休息月余應當便能痊愈。只是飛仙梭乃是神器,被其穿胸而過,傷口留下疤痕,怕是永遠無法消除。”蘇阮回稟道。
傷口疤痕乃至胎記,女子都極為在意。你想想,那閉月羞花的臉上,那潤如凝脂的身上,兀地多出一道疤痕,便好似純凈白紙上染了一滴臭墨,錦繡山河中生出一團瘴氣,一切美感頃刻間土崩瓦解,簡直是對神靈造物的褻瀆。
而男子,尤其是孔武健碩的男子,則恰恰相反,以傷疤為標榜功績的勛章。不過為女子所傷,實在算不得多么光彩之事。
樂無涯無礙,林墨才稍稍松了口氣:“男子總歸不同于女子,身上留個疤也無傷大雅。吩咐下去,不必吝惜藥草,務必助樂無涯早日康復。”
“弟子明白。”
接著,林墨看向陸瑾年,卻被陸瑾年先開了口:“別看我,這是你的家事,與我無關。不過你這個女兒確實該好好管管了。”
林墨自責。
此事也確是他的過錯。若非林墨對女兒太過縱容,林惜音斷不會如今日這般驕縱任性,因一時之氣便出手傷人。說到底,還是他林墨教女無方啊!
正如陸瑾年所言,他這個女兒確實該好好管管了!
宗門內發生如此大事,顧憶之怎會不知。他站在門口,放眼目光,好多人圍在院子里,有學堂一起上課的同輩,也有一些顧憶之不認識的師兄師姐。
對面的屋子不斷有人進進出出。聽七嘴八舌的聲音,屋子里面來了兩位長老,一位主戒律,一位正在為樂無涯療傷。其他人則懷著各樣的神色,或焦急,或平靜的等待。
很快,顧憶之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林墨和蘇阮。
眾人見到林墨,頓時安靜,簇擁著他走進屋內,日暮時分才出來,其余人也相繼離去,唯有顧憶之依舊望著對面的屋子。
顧憶之敲門,開門的是方慎師兄,掌門留他在此照顧樂無涯。他道:“憶之師弟,你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