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筠強忍身上各處傳來的劇痛,將體內的陰陽真氣按照法訣運轉起來,每運轉一周天,所有的骨骼經絡就像經歷了一次捏碎、重塑的過程。他曾感受過千毒水牢的痛苦,但與此刻相比,可謂鴻毛泰岳,毫不夸張地說,他正游走在死亡的邊緣……
自白丘腳下被颶風卷起,死里逃生之后,他的身體就多次出現這種狀況,盡管極力壓制,但近幾日他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直至方才與袁三問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心理交鋒后,體內的真氣徹底掙脫了束縛,它們肆意地游走于他身體各處,讓其每一處臟器,每一條經脈都變得亢奮而躁動。
它們正不停地催促著自己的主人向“天人經”發出探索……
去邪,去毒散污,歸經引脈,天地紛紛,我自無邪……
凝氣,導脈理氣,精血自生,周而復始,內力不絕……
洗骨,伐髓鎮骨,修體織神,臟器自立,再獲新生……
陰陽,五行陰陽,天地化力,世間萬物,自生其妙……
“六經奇術”的前四層,云筠已然大成,但在第五層“天人經”的門檻前,已滯步多年,沒想到此次西域的生死經歷倒讓他打破了桎梏……
然而,世人只知“六經奇術”有奪造化、逆陰陽的威力,卻不知于修練者而言,每一次的境界提升都是生死考驗,稍有不慎,萬劫不復。
正因如此,云筠才一再壓制,希望等回到神光島后再做突破,卻不想事有不測,此時此刻盡管身處敵營,周遭危機四伏,他也不得不勉強為之了……
所謂“天人”,便是要以凡人之體窺伺天道,以血肉之軀掌控神力,其中兇險,可想而知。劍眉擰成八字,雙目死死閉合,汗珠滲于額上,鮮血從嘴角淌出……此時的云筠臉色深青,宛若死灰,看得出痛苦極了。
他體內的真氣時而像發了狂的野馬,不停地撞擊著他的臟腑,時而又向鋒利的刀劍,切割著他的骨肉,已完全不受控制。他沒有任何辦法應對,只能任由身體承受這莫大的苦楚,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臟器骨肉每經歷一次真氣的沖撞,就會強硬一分,只有當它們變得足夠強硬的時候,才有資格染指天道神力。
他要做且唯一能做的便是憑借意志力讓自己活下去,當這些真氣停下的時候,要么,他已來到新的境界,要么,身死道消……
人在經歷痛苦的時候,總感覺時光流逝得非常緩慢,當云筠自覺快承受不住的時候,其實僅僅過了一炷香而已……他的意識漸漸不受控制,很多過往的景象闖入腦海。
酒鬼村的熊熊大火,東海上的三丈怒濤,他感覺自己時而被火燒,時而被冰凍……最終,他的意識停留在了云詭林熹微的晨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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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稻的清甜仿佛再次傳入口鼻,一同而來的還有佳人身上的淡香。他知道自己的意識在沉淪,或者說,他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失去了意識。此刻,他仿佛分化出兩道意識,一個正在沉淪,一個在另一種層次里看著它沉淪。
這種感覺奇妙而詭異……
他想擺脫卻做不出一絲抵抗,直至月落星退,天際的白光從窗戶中射入,他才猛地睜開雙眼。此時,體內橫沖直撞的真氣已完全平靜下來,當再度運轉起法訣時,他驚訝地看見自己的身體開始一點點地消散,手掌、雙腿、軀體……一眨眼的工夫,整個人竟消于無形了?
這是一種怪異到極致的感覺,神思明明十分清明,但身體卻完全看不見了……驚疑之時,他清晰地聽到三里外有腳步聲靠近,不難判斷出,那是來送早飯的弟子。
他緩緩起身走到門口,伸手開了一道縫兒……
“咚咚……”
不久之后,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云師兄……嗯?門怎么開著?”
云筠看著送飯弟子推門而入,張望一圈后,將飯食放在桌子上,便自行離去了。見他將門闔上,云筠再次運起法訣,很快,他的身體在門后一點點地現了出來,一抹弧度在嘴角處微微揚起……
天地和合,宇宙同歸,神自精益,身已無形……
天地歸無,“天人經”中的入門境界。
得到易靈珠草后,清微正式著手組建前往滄瀾宮的使團,經過幾天的琢磨,袁三問終于定下了名單,可就在公布之前,卻發生了一樁小意外。
原本將會出現在使團名單中的夏顏突患重病……
“這到底是怎么了呀,你別嚇我啊……”夏顏床前,葛玉摸了摸他如火燒般的額頭,一下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