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口的聲響,林心悅就知道徐林已經出門了。
現在是微潮過后半個多月,社會已經基本恢復了運轉,徐林也從幾天前開始上班。
林心悅在一張白紙上緩緩躺下,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她現在在構思一本關于人類變小的書,但腦中的一些聲音卻攪得她不得安寧。
微潮之后,有些人對于這個前所未有的,動蕩的世界感到迷茫、感到不安,但她卻沒有,她相當于十分自我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所以在自己變小之后,她還能夠十分平靜的去構思一本也許根本沒人看的書。
她試過用腳踩在鍵盤上打字,后來覺得這個方法太慢,她又嘗試了許多方法,最后才發現用鉛芯在紙上寫最快。
把鉛筆的芯子削成長條的一根,趴在比她人還大的白紙上寫,這方法看似笨拙,但卻是速度最快的。
當然,這方法也使得她手很容易臟,但她卻顧不上這么許多了,心中有了想法卻不得傾瀉而出,這對她來說是最難受的。
腦中的聲音是幾天前出現的,一開始隱隱約約的,她還以為自己得了幻聽,后來聲音卻越來越大,以至于到了打擾她生活的地步。
現在她甚至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努力把注意力從這些聲音上移開。
有時候她也會去聽這些聲音到底在說什么事,但卻像隔了一層墻似地,模模糊糊,什么也聽不清。
寫作也陷入了瓶頸,這一切簡直讓她煩悶欲死。
她看著天花板,意識逐漸模糊,等她清醒過來時,卻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不,并不是陌生的地方,還是在她自己的臥室里,但一切在她眼中已然有了不同。
臥室里的一切好像一幅畫般在她眼前鋪開,這里所說的“一切”并不是虛指,而是真正的一切:她可以很輕易的看到床底下的破舊毯子,看到封閉箱子里碎了相框的照片,看到掛著的畫后面墻上的一個小斑點。
一切遮擋對她來說仿佛是不存在了,她能夠輕易看到封閉物體的內部,只要她想,她就能看到房間的任意一個角落。
這種感覺,有點像徐林當初在公園里看到那個身體內部盡皆“裸露”的人影:一眼望去,所有盡收眼底。
和徐林當初一樣,巨大的信息量沖擊了林心悅的意識,直到過了一段時間,她才清醒過來,并適應了眼前這種狀況。
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恢復了原有的大小。
她躺在原本寫作的白紙以及桌上,兩只腳在桌邊垂下,這一切,都告訴她恢復了正常人類的大小。
她一把從桌上跳下,站在地上張開了雙臂,再次以正常人類的體型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她迫不及待的想走到外面去,把這個感受和她所見到的一切人分享。
但等她走到了街上才發現,外面根本就沒有一個人。
不,并不是沒有人,只是她看不見。
她看見一套西服從自己眼前“飄”過,卻看不見穿著西服的人,她看見街上的汽車在行駛,但駕駛座上只有一套衣服在動。
似乎這個世界已經把人類這種生物從林心悅的眼中屏蔽了,她只能看到一群沒有主人的衣服在街上天魔亂舞,統治著這個世界的一切。
呆愣了許久,林心悅沿著空曠的街道向前走去。
周圍的一切還在動,讓她懷疑自己還存在原來的人類世界中,但她就是看不到他們,她可以憑借衣服的大小和隆起程度來判斷主人的體型,但她就是看不到穿著衣服的人。
走了好一會,她的視線中才終于出現一個人。
這人走到林心悅面前,看到她臉上迷惘的神色,皺了皺眉:“新來的?”
林心悅還沒回答,那人就迅速的轉身:“跟我來吧,正好剛剛有一場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