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嵐來了,請坐,我們還是去接待室坐吧,這里太亂了。”何妮看了看自己的辦公室,對我說。
“需要我為你做些什么嗎?”我一邊問,一邊隨何妮來到了接待室。
“你都知道了?”何妮平靜地問。
何妮自從被公安傳訊后,她就知道了大鵬貿易公司盜賣方政走私芯片的信息源來自雅迪電子,那份追查芯片清單上的暗碼是她何妮獨有的,那份芯片清單是她親自復印給老同學山嵐的。
“知道了,但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我想跟她解釋什么,但又無言以對,沉默了好一會兒,我對何妮說,“我們走走吧。”
“好啊,我們也好久沒有聊聊天了,走走吧。”何妮說完起身。
當她走到財務室的時候,她對俞經理說:“俞姐,我陪老同學出去走走,你慢慢弄,有什么拿不穩的,等我回來再說。”
“好的,何總。”俞經理回應說。
五月的深坤市,驕陽似火,我們兩著穿著職業裝的傻子,頂著烈日,走在泛著白光的青石板路上,久久沉默無語。
“何妮,今天這場景讓我想起了我在大學時的一位老師,他叫陳德岑,個子不高,常穿一身中山裝,走路時腳稍內拐,一位很普通的老師。我剛進大學時,他大概四十來歲,是我們學校教務處的學生科科長。他剛大學畢業時才二十二歲,被分配到貴州省某縣的一所中學教書。這所中學在一座大山上,那時沒有通公路,報道的那天,這個縣的教育局領導告訴他要徒步走去那所中學報到,還托他為那所中學帶去了二十公斤食鹽,說山上最缺的就是食鹽。他二話沒說,背著二十公斤食鹽,提著沉重的行禮箱,靠著一張地圖和一張嘴,走了兩天一夜,才到達了這所中學。這所中學由于實在太偏遠,方圓幾十公里就這么一所學校,為了讓附近孩子都能上到學,學校把小學、初中和高中都開設了。老師們,往往是上了初中的課,又上高中的課,有的老師上完高中的課,又去上小學的課。幾乎所有老師,節節都有課,但他們沒有半點怨言。山上實在貧瘠,幾乎沒有樹木,到處都是突兀的青石頭,遠遠看去就跟鱷魚背似的,很難見到一塊土地,更別說成片的良田了,為了學生們能健康成長,老師和學生們上完課,又一起下地勞動,在石縫中刨土種菜種莊稼,一起收割糧食。學校的教室和宿舍更是簡陋,全是用青石塊和黃泥堆砌的土坯房,屋頂用木棒平鋪著,上面一層茅草一層青石板蓋著,由于房屋不夠用,好些教室,既是學生上課的地方,也是老師辦公的地方。宿舍也不夠用,只分了男女宿舍,沒法分老師和學生宿舍,一些老師和學生都擠在一個大的地鋪上。陳老師自從報到進了這所中學后,就沒有下過山,直到五年后,他被調到縣公安局工作,才離開了那座大山和大山里的那所中學。陳老師在后來回憶那段經歷時說,現在跟那時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那是也過得很充實,心里清楚自己是在為祖國培養人才,是在為大山的人民造福,這是人生應該追求和堅持的目標。所以那時候也沒有感覺苦,感覺累,更沒有想到要逃。也許陳老師說的追求和堅持的目標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信仰,有什么樣的信仰,就會有什么樣的行動,也就會有什么樣的結果。也許我們的思想境界沒有偉人那樣的崇高,但我們只要參照偉人的崇高境界去做人做事,即使永遠達不到那樣的高度,但起碼不會偏離方向,就算時運不濟,清貧一生,但也算高風亮節,濟世蒼生……”
“嵐嵐,我聽懂你講的故事了。我也不是一個沒有高尚信仰的人,賺錢不是我唯一的目標,而更大的目標是我總想在世人面前證明我多么多么的有才華,這次是強烈的好勝心和扭曲的自尊心害了我自己,我不怪你,盡管我早已知道是你把大鵬貿易公司盜賣方政走私芯片的信息匯報給市里相關部門的。你說得對,心中有信仰,肩上有擔當,腳下才有力量。這次給我的教訓太深刻了。”何妮有所感悟地說。
“不記恨我了?”我試著問。
“不記恨你。”何妮回答說。
“真不記恨?”我故意再問了一句。
“真不記恨,快走吧!兩個大傻冒,大熱天還頂著烈日照太陽。”何妮說完,就拖著我跑了起來。
熱情的太陽照出我倆向前奔跑的身影,留下了我們長長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