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問你,我們是不是到了?這里就是城外的堡壘?”
“額……我不知道——少爺!少爺!”
瑞恩見“跟班”回答不了自己的問題,便趕忙從地上爬起,一刻不停地朝外面跑去,剛一出門,便看到了大廳里眾人圍繞,他的父親似乎也位列其中。
“父親!我們勝利了嗎?父——”
瑞恩一邊跑,一邊興奮地呼喊著。然而當他看清大廳里的景象時,他的喉嚨也猛地被“摁住”!流動的鮮血就像結冰一樣凝滯起來!
在大廳的中心,白布已經徹底將大廳“掩蓋”起來。殷紅的鮮血雖然干涸,但濃重的血腥味仍然無比刺鼻,讓年幼的瑞恩忍不住干嘔起來。
過了好一會,勉強適應血腥的瑞恩走到了父親的身邊,然后謹慎地拉動著他的衣服,小聲地發問:“父親,爺爺去哪了?我沒有看見他……”
“……”
瑞恩沒有得到父親的答復,整個人也開始焦急起來。他一把抓住雷恩的袖子,想要讓父親回應自己,卻發現袖子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了!
“父……父親,你的手?你的手!”
“冷靜下來,瑞恩·安德森!時時刻刻要記著你的姓氏——你有必須要維持的榮耀!”
雷恩的聲音并不像往常那樣嚴厲,卻讓瑞恩止住了驚慌,但淚水卻在他的眼眶里醞釀,隨后跟著抽泣聲一起流淌出來……
過了很久很久,周圍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雷恩父子卻還跪在那兒,守護著面前那塊空蕩蕩的白布。
瑞恩依然沒能從悲傷中走出,但眼淚都已經哭干,連用哭發泄的權力都沒有了。他看著一言不發的父親,終于還是問出了心中的困惑。
“父親……死了那么多人,連爺爺也……這究竟是為了什么?明明在城里,我們也可以活得很好……”
“瑞恩,你只是想活著嗎?”
“難道……不是嗎?死了的話,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啊。”
瑞恩抬起了頭,用紅腫的雙眼看向雷恩。雷恩也是慢慢偏過身子,用尚還存在的那只手撫摸著兒子的頭。
“瑞恩,人必須要活著才有意義,但卻不能為了活著而活——這個道理你現在或許還不明白,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終究是需要被拯救的。”
“所以……我們在拯救嗎?”
“對,也不對。”
雷恩頓了頓,抬頭看著四周斑駁的金屬墻,然后重新看向兒子,勉強地露出了微笑。
“‘守衛者’的城池已經滿員,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我們必須要開創出新的堡壘,拯救更多的人,這也是我們為之犧牲的意義。只不過,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我們的力量太小了,我們并不是拯救這個世界的‘救世主’……”
“‘救世主’……”
“嗯,爺爺和父親始終相信,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就像埋下一顆種子,終究會在某一天‘綻放’開來,在一片‘絕望’之中開創出‘希望’來!就算再困難,不做和做了就是完全不同的啊……”
……
……
在14區堡壘的六層,已經五十多歲的瑞恩正呆呆地望著前方。他似笑非笑地自嘲一聲,眼中卻早已泛起了濕潤。
“時至今日,我依然理解不透父親的話,我可真是‘愚笨’啊……”
林琛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想要說些什么卻又止住了,只給瑞恩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
林琛頭枕在堅硬的金屬墻壁上,他難以想象曾經的“開創者”是用怎樣的方式,又用了多少力量才開創了這22座荒廢的堡壘,將它們建立成人類的新家。
而看見前方孤零零的熒光草,林琛也不愿想象,這些千辛萬苦才被移植,始終庇護著人類的堡壘,又是如何因為人類本身而再次沒落的。
林琛累了,不知不覺就進入了睡夢之中,而光亮也逐漸將黑暗驅散,顯露出蒼白的迷霧來……
只不過相對于往日,那濃厚的迷霧,今天似乎變得稀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