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人殘魂!
不對,他知道我是方休?
若非聽見那人叫出自己名字,方休差點就想花錢。
從破樓里鉆出來,方休才看見院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人影。
是個神采飄逸的中年道人,著一身繡龍穿云的華貴道袍,腳下御著一團濃密翻滾的云氣,懸在半空中。
仔細看那云,又覺著云叢變幻間隱現鋒利氣息,刺得眼睛生疼。
這手段,已比駕風要高出一個層次。
方休猜他至少是位真人,連忙拱手道:“我正是方休,敢問前輩是?”
“不用前輩長短,我姓陸名逢,喚我一聲陸老哥便是。”
道人十分和藹,說著一揮袖,蕩開碎石落到地上。
“原來是陸前輩,失敬失敬。”
方休沒聽過陸逢的名號,不過以他氣度,想來非是李溪、張嶺之流能比,恭敬一些總無錯。
“無需客氣。”
陸逢十分好說話,又道:“我已聽聞令師遇難之事,方小弟還請節哀。”
方休能節什么哀,老道士摳搜又虛偽,拿他名字吃空餉,還牽連他莫名其妙做什么無厭觀主。
嘆口氣,搖搖頭,再拱拱手。
哀不起來,客套還是要做足。
一番虛情假意來回,方休才問起陸逢來意。
“編書局派我來抄書……”
方休聽得心中一緊。
抄書。
這是他最大隱秘。
編書局為什么也要抄書?
跟自己有沒有什么關聯?
“……目。”
陸逢客氣拱手:“還請方小弟行個方便。”
“抄書……目?”
抄書目?
方休暗道自己緊張過頭,讓開身子道:“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陸前輩隨意便是。”
無厭觀藏書,大半埋在傾塌的廢墟里。
陸逢張嘴一吹,立時有云叢從口中涌出,分化一絲一縷,鉆入磚石里將眾多書冊卷出。
他又揮手,從袖中飛出幾副筆墨紙硯,好似牽繩木偶一般,晃晃悠悠。
云叢卷著書冊一本本飄過,無需陸逢動手,那硯臺自己研墨,毛筆更是仿佛識字,將書名一個個記錄下來。
好手段!
方休眼睛發亮。
好似看見印鈔機。
“陸前輩,來日我修行有成,定要跟你請教這本事。”
方休一臉誠懇道。
“這……”
陸逢面露詫異,盯著方休看一眼,忽而笑道:“方小弟初來燕京城,怕是不知道我的師承,這諸天云禁劍道,我也無權私傳。”
說著他神態變得落寞,幽幽道:“這門道法雖然高深,卻是……能不學,便不學的好。”
諸天云禁劍道?
是那云叢?
“陸前輩誤會了,我是說這毛筆自己抄書的法術。”
方休指著幾只勾墨不停的飛筆,解釋道:“不怕陸前輩笑話,我拜入青石觀前是個抄書匠,對抄書別有一番愛好。”
要能學到這印鈔術,那自己便做李溪徒弟吧!
陸逢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方小弟真是個妙人,這手段粗淺得很,只要開辟法脈便可領悟。”
陸逢隨手演示,一抬手,便從袖中飛出會倒酒的玉壺跟杯,又揮手攝來磚石疊成兩個板凳,拉著跟方休一起坐下飲酒。
閑飲幾杯清酒,方休才問道:“陸前輩,編書局抄書目做什么?”
陸逢聞言輕輕一哼,朝皇宮方向瞥一眼,隨口回道:
“陛下要修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