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些風骨才情。”
陸逢點點頭,隨口道:“我與淵王有舊,若是方小弟的姐夫有意仕途,憑這才華,我可以幫他在淵王府上安排個差事。”
“謝過陸右使的好意。”
方休卻搖搖頭,拒絕道:“只是我姐夫性子固執,從來不愿以才華揚名,連作詩寫詞都靜悄悄不聲張。要是讓他知道我把他的篇章傳出去,非要跟我翻臉不可。”
你都要離開朝廷,聽你安排能有什么好出路?
何況那淵王似乎跟當今陛下有些間隙,吃飽了撐的才去做他幕僚。
方休悄悄打量張錦。
這橫渠四句,自然是念給張錦聽的。
大明內閣首輔的親孫,朝廷未來的政治明星。
來日成就,侍郎都嫌寒磣,少說是個尚書打底。
跟他眼前顯圣,才是正經的升官途徑。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為……”
張錦喃喃自語,眼睛愈發明亮,贊道:“不愧是吳明月,單這四句,便能作天下讀書人表率!”
“張編輯贊繆了,我姐夫還說過,為這為那,都是虛詞,不過是……”
方休又替吳品謙虛,笑道:“為人民服務。”
此話一出,陸逢這從未考慮過以蒼生種心的道門傳人,自然毫無反應,可張錦卻是聽得心中震顫,眼中猛現一道精光,似要躍出來。
“大才!”
張錦忽而叫道,身遭清光席卷,一陣風起,將衣袍都鼓蕩,獵獵作響。
“文宮?”
陸逢轉過頭來打量張錦,好玩笑道:“都說浩然之氣難養,儒門修行才式微,沒想到三言兩句就能點撥出一座文宮,倒是有趣。”
“大才,吳明月,大才吳明月!”
張錦情難自禁,渾身籠罩在清光之內,對陸逢的嘲笑混不在意。
一旁方休卻看得詫異,退了兩步,又問陸逢:“文宮是什么?”
他博抄群書,確實算得上見多識廣,但紙上得來終覺淺,跟現實總有脫節。
老方家也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家,方休自小到大,就未見過什么浩然之氣。
似乎讀書,就是讀書。
從來無厭觀之后,他攏共只見識過兩次儒門手段。
趙關城的書藝紙談兵,以及張錦的浩然之氣。
都極粗淺。
可書上卻非如此。
儒門有三師之說,以傳下儒門的丘圣為首。
丘圣是能與呂祖、荒佛、姬武齊名,坐昆侖而論法理的人物,當然不是肉眼凡胎的匹夫俗子。
據《昆侖坐論》所考,丘圣的浩然之氣充斥天地,所占權柄更在呂祖與荒佛之上,搬山河如彈弦,拿日月似撥珠,五指動則陰陽變,一言出而天地隨。
丘圣名丘,因人間最高,才叫丘圣。
方休抄那些書,也從里頭見過不少儒門傳人言出法隨,呼風喚雨的記載。
而現實中,趙關城是奉部郎中,正五品的高官,只會個紙鶴傳書。
還有張錦這等儒門貴子,放在道門好比天師親孫子般的人物,所養浩然之氣,不過用來烘墨。
再往下看,陳習就是里里外外的**凡胎,連浩然之氣都無,跟街上隨便尋個常人無異。
難不成,那些典故全是讀書人寫的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