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當其沖是定國公府,給所有跟方休相關的人都送一遍禮。
徐驃雖是趙關城身死的“罪魁禍首”,但定國公府與此事并無多少關聯,可以拋開不算。
接下來是陳習。
張嶺替她辦事,有些禮來禮往的客套,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再接著……是剛卸任官職,正在應天書院讀書的前吏部尚書。
這可就大有問題。
張嶺跟這位吏部尚書全無關聯,他為何要派人跑到良鄉縣去,給一座平平無奇的小叢林供奉香火?
吏部尚書之后,還有幾個朝中高官、世代武勛、軍中將領,一一登門。
這事不用多想,無非是莫敢當回去后將許仙之事透露,青石觀的地位借著鬼宗的名號一躍拔高,才會有香客蜂擁而至。
且這些香客,都是那位大人物一系,才有機會得知許仙存在。
張嶺雖不知道自家祖師爺竟然與鬼宗有舊,不過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只用略一思索,也會明白過來,是自己替那位大人物辦事,才會有這些人登門。
他將這些香客的身份都記錄下來,列成一份名單。
一看嚇一跳。
已是小半個朝廷。
陳習在其中只能是墊底中的墊底,上頭每一個名字,都不在趙關城之下,是原本的張嶺想巴結也巴結不到的大人物。
“這名單你也留一份,以免將來事情生變時,我們手上全無倚仗,只能任人魚肉。”
張嶺將名單遞給方休,臉色難看道:“師侄,只怕我們已經摻合進天大的風波之中。”
“師伯多慮,他們這是對你示好,不必這般提防。”
方休收下名單,雖然心中有數,也只能裝模作樣地道:“這位大人物翻手為風,覆手為雨,將朝廷玩弄于鼓掌之間,難道還會跟我們兩個小人物計較?”
張嶺搖搖頭,嘆道:“他所求如此之大,動輒有傾覆之危,只用一點余波,你我便無葬身之地。”
方休聽得咦一聲,問道:“師伯知道他是誰了?”
“他也派人來青石觀了。”
張嶺神色沉重,壓低聲音吐出兩個字:“淵王。”
“淵王?”
繞是方休早有猜測,此時聽到張嶺確認,也頗有幾分震動。
“淵王文成武就,還在東宮之時就已經名揚天下,極得人心……也就只有他,才能叫這么多高官權貴臣服。”
張嶺嘆一口氣,便問道:“以淵王的身份,你說他能求什么事物?”
方休沒應聲。
這問題的答案,可不好說出口。
張師伯倒是跟胡不歸是同一種態度——這般大事,只要參與其中,成與不成都危險,唯有敬而遠之才是明智之舉。
“民間一直有傳言,說淵王是因為有天閹絕癥,無法誕下子嗣,才被奪去儲君之位。天疾無治,他也心灰意冷,遠走淵野。而這一次,淵王極有可能是從姬武遺珍中,尋得能治好天疾的先古丹藥……
“所以此事絕不可泄露,無論花費多少代價,哪怕叫奉部尚書侍郎全落馬,也必須遮掩。
“所以這些高官權貴才替他辦事,是已經看見從龍之功!
“只不過……”
張嶺一番推論,說到最后取出一本手抄書,遲疑道:“這是我之前從趙關城處得來的姬武遺珍清單,我顛來倒去,也看不出哪個丹藥是治天閹的。”
方休接過來翻看一遍,上面總有三四百樣事物,足夠自己抄一年。
“師伯不必擔心,若真出什么變故,我們投靠燕山大羅便是。”
方休遞回去清單,又一番啰嗦,才把憂心忡忡的張嶺給安撫住。
他送走張嶺后,遙望燕山方向,心中細細品味著一個,剛在姬武遺珍清單上掃見的名目。
張嶺沒找到。
他找到了。
淵王從姬武遺珍中取走的并非丹藥,而是一樣寶物。
而這寶物,方休也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