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樹苗與方才陰森森駭人的陰柳截然不同,不止沒有柳樹模樣,連氣息便變化,只讓人覺著生機勃勃,好似栽在土壤中,立時就能長成參天大樹。
方休正奇怪。
忽見兩道身影,從遠處山間掠來。
夜色深沉,山路崎嶇,這兩人卻如履平地,一步飛躍便是幾十丈遠,可見修為不凡。
至少是宗師。
方休將鬼柳君一抖,問道:“他們是誰?”
“你已經死到……是皇陵鎮守。”
鬼柳君本來言語惡狠,可方休話音一落,他便鬼使神差般說出答案來,又順著話頭叫道:“皇陵所在數百里山域,都是禁地!你擅闖皇陵,死路……”
“閉嘴。”
鬼柳君聲音一止。
以他的修為,論起境界與方休相當,都是才剛煉出丹坯的水準。只是叫五色琉璃光封印一身修為,自然便難以抵御方休的天憲神通。
鬼柳君這邊氣勢洶洶,卻不知道,正趕來此處的兩位皇陵鎮守,遠遠看著龐大的陰柳被制服,又見鬼柳君好似雞仔一般被擒在手里,已經是心中震驚,面色大變。
若非皇陵鎮守的職責極重,一個疏忽就是死罪,兩人真想當作自己沒看見。
幾座山頭的距離,在兩位宗師腳下只不過是幾步。
兩人眨眼間奔到近處,各自催動真氣,左右分開成掎角之勢,才有一人揚聲喝道:“我們是大明皇陵鎮守,奉天子之命衛護皇陵。此處是皇陵禁地,生人勿近,閣下即便與鬼柳君有私仇,也不該闖入此地!”
他開口聲音嘹亮,話卻說得極有水平。
是為私仇而來。
不是為闖皇陵而來。
至于鬼柳君與他二人有幾分名義上的同僚關系之事,待會兒再說。
“原來如此,那我馬上走。”
兩人在心里期盼著方休如是說。
前朝廢皇陵畢竟不是大明皇陵,有鬼柳君的仇家來尋仇,難道也能算他們皇陵鎮守的罪過?
卻沒料到。
方休一點不給面子。
“鬼柳君私與收下鬼將師徒相稱,傳授人身修身之法,犯我道門忌諱。”
方休語氣冷淡,面無表情道:“你二人代我問一問大明皇帝,是他人國的禁律重要,還是我道門的規矩重要。”
隱世道門之人?
兩位皇陵鎮守臉色難看,五味雜陳,一時都不知如何應話。
這要如何應?
這不是為難人嗎?
兩人正猶豫不決,眼前忽而一花,再不見那個擒著鬼柳君的神秘人。
夜色下再無人影。
“走了?”
一個皇陵鎮守咦一聲。
“應是走了。”
另一人接話,又追一句:“看來,的確是跟鬼柳君的私仇。”
兩人互視一眼,皆是松一口氣。
末了,一人忽而怒目道:“大膽賊人,竟敢擅闖皇陵,還擒走鬼柳山監,視天威不顧,于國法難容!”
“這等歹徒,只恨你我二人修為平平,沒有辦法將他留下,否則一定交朝廷處置!”
“走,回去之后,馬上給燕京傳信,讓宮中知道此事。”
“走。”
“走。”
兩人一唱一和,連地上一塊石頭都不動,十分默契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