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鬼一哄而散。
這虛幻的鬼市也開始不穩,空間開始坍塌。
“我們先離開這里!”
左玄收刀,拽下身旁的白燈籠,對著身后兩人說道。
“撤!”
劉霞一刀劈散身前的桌椅開辟出道路,將那癱倒在地的書生一把拽起,急聲道:
“快點走,別墨跡了。”
而后,左玄便帶著劉霞二人一路快步飛奔,左玄只覺兩邊景色變幻,街邊懸掛的白色的燈籠逐漸稀少,路邊墻壁也變得愈發破敗。
終于,幾人停下了腳步,左玄手里提溜著的白燈籠閃爍幾下,便升起了溫暖的橙黃色燈光,彷如又回到了人間。
左玄回頭看去,身后便見不到那條喧囂熱鬧的鬼市了。
眼前所見,不過是幾所破敗的茅屋瓦舍,夾著一條又短又窄的土石路,中間飄蕩著幾點碧綠磷火。
書生一屁股坐在泥地中,胸膛劇烈起伏,雙目劇睜,臉色煞白如紙。
今晚的遭遇,必然會在他的腦海中印下不可磨滅的痕跡,終生難忘。
“瞧你小子這慫樣子,被嚇破膽了?”劉霞用劍鞘懟了懟身前書生的屁股,忍不住咧嘴一笑。
她的臉色雖然也有些難看,不過相比起書生的模樣,要好得太多。
書生被懟的身體顫抖,但臉上依舊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趴在地上宛如一條死狗般。
“你小子也是命長,進了鬼市都沒看出來,今天若不是有千戶大人在……”說著,劉霞拿起刀柄往書生身上胡亂戳了幾下道:“心肝脾臟全得讓那死鬼拿去做臊子,骨頭也得拿去當柴燒。”
書生“嬌軀”一震,身形蜷縮著瑟瑟發抖,似乎是被整自閉了。
也是,手無搏雞之力的軟弱書生,面對那噬人血肉的鬼怪妖魔,被嚇破了膽都是輕得。
“你們過來瞧一瞧吧。”
這時,遠處傳來左玄懶洋洋的聲音。
劉霞一把拉起癱在地上的書生,強拖著他走來。
卻見左玄盤坐在灰驢上舉著酒壺暢飲,身下的灰驢甩著尾巴,低頭吃著嫩草,嘴中還時不時傳出“哼哈”的叫聲。
斜前方,一人高的石碑聳立。
這石碑及其的破舊。
表面斑駁,顏色偏灰。
青苔下,黑色干枯的血跡,似乎在低吟著往日的悲涼于絕望。
書生一臉好奇,他用手將青苔撥開,仔細默讀石碑上隱約可見的文字。
這時間,書生的臉色不斷變換,時兒紅時兒白,要么就是黑。
末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
但最終還是全部化為一聲長嘆。
“哎……”
左玄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
“不錯,這里繁榮之時原本是處市集,后來遭了災,災情剛過就鬧起了匪,鬧了匪就引來了兵,輪番下來,活人就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些鬼物還在這里流連。”
“它們生前大多都是市集的商販和旅人,死后怨氣不散,故而重復做著生前的事,用鬼力撐起這一片鬼域幻境,引來生人。”左玄喃喃道:
“而后讓生人……重復它們的死法。”
說著,左玄催促灰驢,向著山下而去。
雨后的山路,根本就不是“陽間”得道,一般人還真沒得走……
再加這夜間趕路,黑燈瞎火的,也走不快。
三人便上了官道,進了路邊一間破敗瓦舍。
點燃油燈,借著燈火,左玄發現這間瓦舍的狀態比先前的鬼市要強得多,雖然同樣破敗,墻面隱見縫隙,窗柩脫落,頭上的瓦墻也有些破洞,但好歹勉強能遮風避雨。
左玄找了一處干凈整潔之地,盤膝坐下,默默修行。
書生則一副驚弓之鳥般的掃視著屋內,待掃到窗邊兒時,卻驀然瞪大了雙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