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麒麟鎮的那次余一雖然并不在場,事后卻聽己方眾人說過此事,故此也知道長生挖出的壇子里裝的是什么,但不同于大頭喜歡刨根問底,她雖不明白長生為什么要挖出此物,卻并未出言詢問,只是站在一旁,安靜候命。
長生并不知道武田真弓現在何處,也就無法親手將骨灰壇交給她,短暫的沉吟之后沖余一說道,“去慶陽。”
余一點頭應是,再開玄門。
長生先入其中,等了片刻不見余一跟來,便凝神感知,發現其靈符已經出現在了漢中。
對于余一回返漢中長生也并不感覺意外,因為先前幾次傳送距離太遠,導致余一靈氣耗費嚴重,擔心他接下來還要往別處去,余一才會暫回漢中,借助楊開的周天神功為自己補充靈氣。
長生現身之處位于府衙后院兒,召來不遠處的仆役詢問得知李中庸正在大堂處理公務,便命其前去通報。
不多時,李中庸快步來到,二人回到李中庸的房間,長生意簡言賅的將事情經過說與李中庸知道,轉而留下骨灰壇,請李中庸轉交武田真弓。
李中庸說道,“我也不知道老四現在何處,但每年師父的忌日她都會去雍州同官進行祭拜,眼下距師父的忌日還有三個多月,屆時你可以親手交給她。”
“二師兄,你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長生笑道,“你感覺我還能等到來年開春嗎”
李中庸是明眼人,早在長生讓他和陳立秋交出兵權并饋贈一炁真經時便發現長生在為他們安排后路,見長生強顏歡笑,李中庸多有悵然,“為何不能”
長生說道,“二師兄,我有把握將其他靈符盡數搶到咱們手里,但這么做是要付出代價的,我身擁金符,誰也動不了我,他們動不了我,就會打你們的主意,到最后你們很可能都會死。”
不等李中庸接話,長生再度說道,“退一萬步說,即便我將靈符全部收歸己有,且成功的保護你們周全,你認為一群長生不死且天下無敵的人活在人間,合乎天道嗎天庭會聽之任之嗎”
李中庸眉頭緊鎖,無言以對。
“當日自仙宮爭奪靈符你并不在場,有些事情你也并不知情,”長生低聲說道,“上次我就跟你說過,神仙出身不同,對天道陰陽的理解也多有分歧,看似一團和氣實則矛盾重重,靈符若是久留人間,勢必引發三界混戰,到得那時,局勢就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
李中庸長長嘆氣。
長生自腰囊里取出兩枚紫色怪蛇內丹遞給李中庸,“這兩枚內丹你轉交給四師姐,還有那部一炁真經,你也別忘了謄抄一份送給她。”
李中庸伸手接過,默然點頭。
發現余一的靈符出現在了后院,長生便離座站起,“余一來接我了,我還要往別處去,這便走了。”
“你要去哪里”李中庸隨之起身。
“眼下南征大軍尚未抵達鳳翔,”長生說道,“我想趁機去一趟登州,再回老家看看。”
二人說話之間走出房門,見到李中庸,余一合十彎身,沖其點頭見禮。
“太陽要下山了,吃過晚飯再走吧。”李中庸挽留。
長生擺手謝絕,告辭離去。
離開慶陽之后二人率先去了一趟登州縣城,長生買了些水果點心,又去金鋪買了一套女人用的金飾,隨后方才與余一一同去往王家夼。
故鄉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都是牽掛和思念,但長生對王家夼卻沒什么感情,他可以不計較早年村民對自己的謾罵和欺辱,卻不會忘記他們當年想要打死自己和老黃時的猙獰嘴臉。
趕到村頭時太陽已經落山了,長生沒有進村,而是去了村后,自老黃的墳前坐了許久,曾經過往,歷歷在目。
二更時分長生站立起身,自懷中取出那只牛角淺埋入土,他之所以將牛角留下不是因為已經淡忘釋懷,也不是有心物歸原主,而是知道自己什么都留不住,他甚至連自己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