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難辨阿榮話中真假,就把目光瞄向到他的懷里。疑問道:“這東西你抱的那么緊,會是個什么稀罕物?”說著用了電筒照過去,一把強奪在手里。
阿榮的心,像是立刻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但還是強撐出一副滿不在乎地樣子,輕描淡寫地道:“哪里會有什么稀罕物,不過是買給我姆媽的糕點。大爺你要是餓了,想吃就吃吧!”
同時又暗暗打定主意,若是這家伙順手打開糕點盒,真要檢查,或是存心要吃,自己勢必要首先看準了,哪一塊才是長著霉斑的核桃酥,然后搶了過來一口吞掉,即便當場噎斷了脖子,也不能違背了瞿先生的托付。
這時,車里那個一直斜躺在副駕駛位置,拿頂禮帽蓋了臉,閉目養神的人,從前面突然轉過臉來,詫異道:“你是陳公子吧?怪不得聽著耳熟,一年多不見,差點就認不出來了。”
阿榮定睛看去,認出竟是公共租界工部局的曹探長,愣了一下,不由得驚喜交加,“哇”地哭出聲來。
他不知是被駭嚇過度,還是因為陡然見到了相熟的人,這一聲哭叫甚是凄厲真切,真就是并無半點假意之處。
曹探長被阿榮哭叫的不安起來,接連拍著他的肩膀,解勸道:“沒事的,沒事的!我們也不過是例行公務,若有見到在書店門口,出入中有了嫌疑之人,都會抓過來盤問幾句。”
仿佛是有了曹探長做依靠,阿榮抽泣著委屈道:“曹叔叔,我是犯了什么法嗎,也會被當做嫌疑犯,由你們用槍頂著脖子來盤問?”
曹探長笑道:“嫌犯么,都是上了我們名單的人,你哪里會有這個福氣,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便對那持槍的男人擺了擺手,道:“這孩子,是大新亞舞廳陳老板的寶貝公子,可別真嚇壞了他!”
那個抓了阿榮過來的人收起槍,對曹探長道:“我見這小家伙,剛才在洋車上鬼鬼祟祟,所以才會心中起疑,把他給弄了過來。”
曹探長嘿笑道:“陳公子打小就機靈古怪,不同于別人家的孩子一般乖巧老實,經常引人瞎猜誤會,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問阿榮:“你這是從哪里過來?”
阿榮余悸未了,自是先要多長出幾個心眼,才敢回話。他道:“我是從……杏花村糕點店過來,正要順路去問問書店老板,看我要買的幾本電影畫報,是不是已經到貨。”
跟著,又大言不慚道:“曹叔叔你以前就曉得,我一直愛看電影畫報,尤其喜歡里面那些,花枝招展的女明星。我常見你,每次到我姆媽的舞廳去玩,也是專挑了杏花、銀花她們,那些個個長得好看的舞女作陪,還請她們大家去吃宵夜,有好幾次也帶上了我呢……”
曹探長被阿榮當著自己的手下戳短,臉上有些掛不住,巴不得這多嘴饒舌的小家伙,立刻從車上滾開。他揮手道:“陳公子,你要還想進到書店買畫報,還不趕緊過去,再晚上一會,怕是書店就該打烊了,”
阿榮道:“曹叔叔說的是,我這就要去。”然后急慌著,就要下車離開。
那個抓了阿榮過來的人,晃悠著手里的糕點盒,向他喚道:“哎,小孩!這東西你不想要了嗎,還不趕緊拿走。”
阿榮頭皮炸麻了一下,心想,好在這家伙叫喊的及時,不然可真就惹出大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