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覺得又不能說的太絕,對阿榮和蔣平各看了一眼,格外開恩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你的這些手下里,要是真有膽大不要命的家伙,不妨直接補充到我們保安旅。至于陳老板你們兩位,我現在就做了主,分別給個班長、副班長干干。”
阿榮和蔣平全慌了神,異口同聲地申明,兩人都不是當兵的料,謝絕了林國安這突出其來的好意。
林國安勃然變色,斥道:“廢話少說,現今非常時期,本副團長此言一出,便是軍令如山,豈能容得你們抗拒不遵。”他命令身邊的一個士兵:“廖排長,回頭把陳老板他們這兩位,登記在本團的名冊里,明日就帶去新兵連里受訓!”
真就是戰災殃身,阿榮和蔣平立時傻了眼,不敢再有吱聲。
林國安臨上車時,特地把廖排長留了下來,負責監視狀況,以防生變。
阿榮與蔣平躲在房間里,密商了半天,一致想法,決不能束手無策,就此稀里糊涂當了兵,淪作炮灰。
當晚,阿榮命擺了幾桌宴席,所有手下兄弟到齊,大吃大喝之后,吩咐把爛醉如泥的廖排長綁上,嘴里填滿一團爛布,扔進到一個屋子里。接下來要蔣平帶人,抬上事先備下的兩筐錢來,有金條、法幣,也有大洋。
他起身道:“各位弟兄都已知曉,江陰分號如今已被征用,所有的現款都在這里了。本保事一視同仁,人各均攤,請大家拿了錢連夜離開,以后各安天命。御錦堂江陰分號就此散伙!”
然后凄然落座,再無別的言語。
直等到下半夜里,阿榮見到所有人都已陸續走盡,才與蔣平上了早前花了高價,就雇下的一輛馬車,向東直奔上海而去。
第二天行至福山,已離了江陰六七十里。見到前面,有大批軍隊緩行。
一個軍官喊住馬車,操著四川話道:“格老子,終于也有了車可乘啦!”不由分說,便招手命了士兵一擁而上,把阿榮和蔣平拽下馬車,搬了幾挺機槍、輜重上去。
蔣平眼見情勢不對,向那軍官的手里塞給幾枚銀元,低聲求道:“長官開恩,我們急著回家辦事,路上延誤不得。”
軍官瞪了眼睛道:“搞不醒個啥子活么,格老子是要奔了前線去送命,豈是你這幾塊錢就能打發掉。”他嘴里這樣說,那幾塊銀元還是揣在口袋里,然后欠起屁股坐上了馬車。
有幾個伙夫模樣的士兵,不容阿榮和蔣平空身閑著,紛紛把自己肩背的炊具,卸出了一部分,掛在兩人的脖頸之上,任憑他二人胸前“叮叮當當”地撞碰作響,看押著徒步而行。
走了兩天,這支四川過來參戰的部隊,終于頂著隆隆炮聲,抵達上海既定防區。剛筑起戰壕,還沒有等到有喘息的功夫,就有炮彈傾瀉而至,隨后便有多輛日軍戰車,耀武揚威,向著前沿陣地撲了過來。
阿榮與蔣平,本以為幫著挖了戰壕,就能脫身而去。但此時周圍都是爆炸之聲,不知該奔向哪個去處才好安全,只能原地趴著不敢亂動。
忽有一輛日軍戰車,炮口冒煙,眼瞅著就要沖過戰壕。那個之前搶了他們馬車的軍官,大喊一聲“拼了命啦”,帶上兩個士兵一躍而起,向日軍戰車拋出好數個炸包。戰車應聲火光沖天,但那軍官連著幾個士兵,也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