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告訴阿榮,那艘裝載重要物資的平底商船,就停靠在黃浦江的碼頭,船老板和水手也都是自己人。蔣平作為派給他的助手,今天晚上就要先上了船,隨時等候阿榮過去。
兩人經過商量,決定宜早不宜遲,明天一早就要開拔起程。
從眾聯齋書店出來,阿榮又去了乍浦路上新開的御錦堂賭場,去見傅夫人。
他尋思畢竟是對蘇市長、唐開智謊稱,借了御錦堂的名義去往江陰購運大米,總得前去向傅夫人事先打聲招呼,免得過后有所不測。
乍浦路距離北四川路不遠,阿榮徒步五六分鐘便到。但是讓他始料未及的是,竟然見到那堂主傅天坤,以及他的侄子傅豪予都出現在這里。
聊上幾句后,方知是因為乍浦路被稱作上海美食一條街,傅天坤今天突發興致,訂下了酒店,前來約夫人共用晚餐。
阿榮硬著頭皮對傅天坤道:“秉堂主、傅夫人,在下正有一事要報。適才剛被蘇市長召喚,言道上海時下糧供不濟,市面上物價飛漲,怨聲載道,便派給在下一個緊急公差,欲用了御錦堂名義,前徃無錫等江南一帶采購大米,以利平抑黑市交易。”
他前瞞后騙,把了實去江陰以及那紙通行令,只字不提。
傅天坤思索片刻道:“用了御錦堂的名號,說明是看得起我們,正是好事一樁。”問:“陳司事的去返行程,是否已經安排下來?”
阿榮道:“回堂主,明日一早就要出發,三五日即回。”
傅夫人道:“這官家的差事慌急得很,可是要辛苦了陳司事此行啦!”
傅天坤卻不以為然地道:“便是多耽擱了幾日,但也無妨。”
他一面這樣地說著,一面用手指梳理著頂上半長頭發,瞇縫起眼睛直直地盯著阿榮,像是暗里正在打定什么主意。
阿榮被傅天坤看得脊背發冷,見過這堂主有好幾次,只要是手指插進發際里,便要弄個節外生枝出來!
后來,果然聽得傅天坤尖著聲音叫道:“江統領、傅統領聽令,本堂主現命你二人,明日隨了陳司事同行,前往查探御錦堂江陰分號目前狀況如何。”
江統領、傅統領各指的是江寒生和傅豪予,兩人愣了一下,上前道:“遵從堂主號令!”
接著,傅天坤又對阿榮堆笑道:“陳司事,我尋思你此去江南,那無錫與江陰相距不遠,只需幾個小時的運漕水路,即可相互抵達。你不妨帶上江統領、傅統領共去,若是瞅的機會順便挖取了之前藏埋在分號里的那三百根金條,待回來之時,你可就是御錦堂的副堂主了!”
旁邊的傅夫人吃驚不小,瞅了滿臉意外的阿榮一眼,對傅天坤提醒道:“請堂主三思,這陳司事應的是大道市府官差,我們切不可落得個假公濟私的罪名。”
傅天坤擺了手道:“夫人不要擔驚,自古有言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區區耽誤些小小的時辰,只需我親自對蘇市長費些口舌,便可說得過去。”
阿榮猶如當頭挨上一記悶棍,心中苦道:當真是節外生枝,這哪里就是唐開智他大爺個爛球,說過的一箭幾雕之錦囊妙計,分明是本公子先被雕上,惡陷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