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認得出眼前這位潘先生,原是瞿先生的朋友,以前在教會醫院就有接觸,阿榮不僅再沒有了任何顧忌,而且感到十分的親近。
阿榮主動問道:“委屈潘先生親自到這旅店里來,是有什么事情要安排么?”
他猜想,以潘先生在其內部組織里重要領導者的身份,既是屈尊來見就絕非偶然,不如自己先問個明白再說。
潘先生笑道:“難道沒有事情安排,就不能來看望小陳同志了么!”
以“同志”相稱,對阿榮來說還是第一次聽到。
他騰地心中一驚,暗自道:莫不是潘先生已經誤以為,我早就成為了他們赤色地下組織的內部一員?
潘先生認真道:“我今天過來,其實帶有兩個目的。第一是代表組織,對你這次費盡艱險,能把江抗武裝所需要的一批重要物資,從上海運抵江陰,表示慰問,第二是……”
他注意地看了阿榮身后的阿英一眼,表情帶了猶豫,沒能立即就說下去。
阿榮立刻道:“阿英不是外人,與我……關系親密,只是沒有正式成親。”
他說了之后,尷尬中帶著臉紅。
潘先生笑道:“我一進屋,就預料到了你們兩人會是這層關系。”
他掏出一張鈔票遞向阿英:“小妹妹,麻煩你去外面為我買盒香煙,隨便哪個牌子都行。”
阿英懂得這是要有意支開她。
等到阿英出門,潘先生才繼續剛才的話:“第二,是打算做通小陳同志的思想工作,交給你‘長江7號’這一秘密的特殊使命。”
他意味深長道:“根據我所掌握到的情況,你如今既在御錦堂幫派里做事,經營著賭場煙館黑道生意,又在大道市府偽政權擔任著什么協理專務,與漢奸為伍,今后有了‘長江7號’的身份,便能為你證明清白,也必然能洗脫掉你所有的惡名。”
潘先生的這番話點中了阿榮的心病,他頓時喜道:“既然潘先生講到,‘長江7號’能有這般重要的好處,我立刻就能答應下來,先干了便是。”卻又大惑不解:“何謂長江7號,是需要為你們的組織弄了一條船過來嗎?”
他見到黃浦江上的游輪中,類似編排了“揚子1號、2號、3號……”也就想當然地理解成了一艘船號之名。
潘先生解釋:“長江7號,是秘密戰線工作中指派的一個特定代號,很為重要,以用來方便彼此聯系,保護個人的真實身份。”
阿榮依然聽得似是而非,懵懂不清。
他異想天開,提了一個可笑的問題:“如果就只是個代號,干嘛不叫我為長江1號,免得6號、7號的那般復雜,容易弄混。”
潘先生哭笑不得,但還是耐心道:“實話告訴小陳同志,我就是長江1號。這是組織上一旦決定之后,便不能隨意更改。”
阿榮見潘先生說得嚴肅,暗自想入非非道:他排在第1,我才排了第7,中間的座次差了好一大截,大概以后表現得好,立了大功,才會像了梁山好漢那108將的排位,依次晉級第5、第6號交椅。
他問:“潘先生,不知我這長江7號,以后都要干些什么事?”
潘先生道:“這方面暫時沒有考慮,你當前的唯一的使命就是潛伏下來,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想了想,又表情凝重道:“合適的時機,組織上會派給你一個聯系人,直接服從你的領導。極有可能,是打算物色一個女同志,也好以了夫妻身份相互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