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是好幾年沒曾見過阿榮,近來卻從不斷糾纏自己的田葉那里,聽到過阿榮現今做了御錦堂的副堂主,并且在日本人跟前很能吃得開。尤其是田葉一再怨恨,他當初臉上吃了阿榮一刀,不僅臉上毀容,還沒了右眼珠,此仇摁在心中。
此時,程菲菲回過頭盯著阿榮,有心奚落他幾句,譏笑道:“我當初到底沒有說錯,你果然就是個鍋里竄,如今被日本太君罩著,黑道白道皆是聲名鵲起,盡能攪和。沒能堅持演戲拍片,真是屈了大才啦!”
阿榮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堆笑道:“若是肯給了機會,哪天三生有幸能與程小姐配戲,必是一有召喚,即叫即到。”
程菲菲駭然作色:“嚇,豈敢與你過招。這鍋里竄手段的厲害,本小姐可是領教過好幾回啦。”
阿榮并沒在意程菲菲的挖苦,反倒對她惋惜道:“不知為何,這兩年極少見到程小姐有大片問世,如你這般正是風華絕代,如日中天之際,觀眾欣賞不到你的精湛演技,實在是遺憾的很。”
此話聽來發自肺腑,真誠至極,說穿了程菲菲的心中苦悶,令她一時為之動容。
的確,隨著日軍步步蠶食中國,大批追求進步的左翼文化人士,陸續奔往了陜北、重慶內地,加之上海又被外敵侵占,程菲菲很久就沒有機會接拍過所喜歡的角色。
阿榮又繼續殷勤道:“作為一向崇拜程小姐的忠實影迷,我十分期待,早日看到你的新片上映。”
阿榮之所以此時百般討好程菲菲,一是著實因為程菲菲接近于息影狀態,為其感到可惜,二是更想存心讓那沈瑞麗能注意到,自己并不在乎她今晚跟了中村恒泰一道,也出現在這宴會大廳里。
沈瑞麗見到阿榮纏著程菲菲不放,終于有些沉不住氣,就邀了傅夫人一起走過來。
她對程菲菲招呼道:“兩位談的很投機呢!菲菲,我介紹這位傅夫人與你認識。”
阿榮從沈瑞麗的口氣里聽出,她與程菲菲毫無見外,像是早有認識。
傅夫人對阿榮一個勁地向程菲菲獻媚,也早就心中不喜。她先向程菲菲客氣了一聲:“幸會!”然后對阿榮話中帶刺道:“陳副堂主見到電影明星,還真是能說會道的很。”
阿榮笑道:“傅夫人見笑,我這是在向程小姐討教演戲的訣竅呢。”
沈瑞麗嗤之以鼻道:“我以為陳先生早就很會演戲,能死的演活,假的演真,還用的著向別人求教嗎!”
阿榮也對沈瑞麗反唇相譏:“彼此,彼此!與沈小姐相比,還略微差了些火候。”
程菲菲不愿意見到阿榮與沈瑞麗兩人互嗆,就勸和道:“瑞麗,傅夫人,你們兩位都誤會了陳先生。他剛才是在開玩笑,要和我一起拍電影,這想法來得荒唐。休要管他胡言亂語,只當做不自量力罷了!”
沈瑞麗也覺得與阿榮在這宴會大廳里斗嘴,怕有引出不必要的他人疑心,也就對傅夫人笑道:“陳先生瘋癲,我們不可上了他的當,在這里隨之起舞。”
傅夫人早就猜忌阿榮與沈瑞麗兩人之間,關系有些扯不清,聽了此言更是稀里糊涂,心想這沈瑞麗其人,還真就是神秘到令人揣摩不透。
中村恒泰見到窗臺這里,阿榮與幾個女人談的熱鬧,就端了酒杯過來道:“我聽說陳先生,很快就要榮任興亞理事會的常務理事,向你表示祝賀!”
阿榮哪里就敢與中村恒泰多有糾葛,舉杯與他示意了一下,道:“謝謝中村太君!”
再對幾個女人客氣一聲:“我離席太久,少陪了!”就兀自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