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鄭州回答反叛,耶律怵機可說他忘記肩頭責任。
若是回答繼續輔佐,耶律怵機可說他視社稷為黃土,不配為儒道弟子。
第一個與之論道后自殺的狂儒就敗在這問題上。
他之堅持被耶律怵機三兩句話就擊穿擊破。
心態崩的很快。
同樣的問題,面對不同的人,耶律怵機自信還是會有相同的結果。
然而,鄭州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耶律怵機說:“大宋天子現在不夠昏庸嗎?”
耶律怵機怔住,竟然有點不知所措。
這是一個大宋朝儒生該問的問題嗎?
“可能是吧。”耶律怵機顫顫巍巍地說。
鄭州道:“既然是,我又是如何做的?”
“我既無官職,便無為大宋朝廷嘔心瀝血的必要,我既是人,便有為大宋百姓苦心孤詣的職責。”
“二者并不沖突,且,江山永存,社稷不過是水中鏡花,總有歸于初始的時候。”
“既然如此,守著大道要毀的朝廷,是儒生本分嗎?”
鄭州本沒覺得有太大壓力。
這應該就是耶律怵機的下酒小菜。
真正的重磅信息,應該還在后面。
耶律怵機目光深沉,指關節敲著桌子,鄭州在這必殺問題上的回答,超出了耶律怵機想象中的范圍。
他果然不簡單。
在鄭州的回答上,耶律怵機甚至還覺察到了一些只有新儒才會提倡的信念。
那便是放棄禮數,只為本心。
心在哪兒,儒就在哪兒。
王之棟以為自己是超前的,殊不知在心學問題上,鄭州比他理解的更加通透。
王陽明歪歪蒂愛絲。
“你怎么不說話了?”鄭州疑惑地問。
耶律怵機沒好氣地說:“我無法反駁,該你問了。”
鄭州:合著就是問答游戲唄?
非整得這么花里胡哨干嘛?
無趣。
鄭州想了想,問道:“假如,你有一個殺了我的機會,你會動手嗎?”
他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
耶律怵機愣住,鄭州也太邪性了吧?
根本就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原來……這也是問題嘛?
耶律怵機閉目思忖起來,他覺得鄭州這么問,一定是藏著陷阱的。
看似簡單的問題,一定兇險萬分,暗藏殺機。
鄭州倒是有點奇怪。
這孩子反應速度這么慢嗎?
只是決定殺不殺人,至于思考這么長時間嗎?
耶律怵機大腦飛快運作。
若我回答殺,他會說無冤無仇,妄殺旁人,有辱儒道信念。
若是回答不殺,他又會說,未遵循本心,可這本來就是回答的一種,他的質疑無法證明。
然后我再以禮數指責他,此計甚是不錯。
這般想著,耶律怵機開口說:“不殺。”
鄭州的臉立刻垮了下去。
這他媽的?
這不是耍我嗎?
這小子看起來五大三粗,原來是個慫貨?
鄭州怒極,他憤怒時的表情,卻被耶律怵機認為是震驚的反應。
“你我無仇,我為何要殺你?難道你所研習的儒道,提倡隨手殺人嗎?”耶律怵機絲毫不讓地問。
鄭州恍然大悟。
原來他需要個正當理由。